可也就是这样,大公子的胃口被调了起来,看向红恒的双眼,不由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姑娘,你的茶到了,先喝杯茶水,咱再继续对辩吧。”店小二见战况激烈,本不想搅扰,又担心姑娘口渴,所以借着问答的空处,见缝插针地给红恒递过来她点的茶水。
红恒这边正对辩得起劲儿,不甚在意这个,接过店小二的茶水,转手就随意放在桌上,继续看向大公子。
“公子,敢问当今各家兴邦之策,您如何看待?”
“大争之时,百花齐放。君主贤能,各用其策。然而放眼天下,兴邦国策,被世人看好的,无外乎墨儒法道。墨家兼爱、非攻,此乃天之大势,世态趋同,只是如今大争大伐,非太平盛世,恐常人所不及;儒家护周礼,重教化,尊序重教,长青基业非一朝一夕之功;法家以法治国,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此乃人心敬畏,威严明厉之术,乱世当出,富国强兵,雄霸天下指日可待;道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各受天命,此乃上古神方,以无为治有为,需天兵良将,上古神灵方可成事,常人难破天道。”大公子侃侃而谈,论起道来左右逢源,信手拈来。
红恒一眼看过去,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大公子言谈不俗,举止有度,神情虽倨傲冰凉,却冷静识人观事,心中深藏丘壑,便是王侯将相,也莫过如此。当下打定主意,日后要好生留意此人。
“公子方才所言,各家利弊分析得入木三分,精辟透彻,小女好奇,公子可有各家门客?”
“姑娘有所不知,不要说几家学派门客,就连这几个学派的开门祖师爷见了我家公子,那也是要尊呼一声“贵公子”的。”二公子上前,自豪骄傲地插话道。
“不得无礼。”大公子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公子,厉声喝道。
“那么姑娘可还满意在下刚才的回答?”大公子见对面的人似乎在审度思考着什么,不由问道。
“大公子好见识,言谈不俗,小女佩服。”红恒恭恭敬敬回道。
“在下游历四方,喜交天下才士,姑娘方才所言所问,甚有观览天下之志,在下赏慕,可否恩赐芳名,改日必登门拜访,以礼答谢今日对论之教,”
“公子过谦,小女不敢。萍水相逢,来去无牵,今日有缘得见公子,心意已足。若是有缘,他日自会相见。”说罢,红恒一饮而尽桌上的茶水,对着众人拱手作揖,准备告辞而去。
“我家公子问话,你岂有不答之礼?”霞光一柄长剑出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红恒面前,拦住去路。
“人各行其事,各尽所能,我并不欠你家公子,为何他有求我就必有应?”红恒并不怯场,这等小伎俩,对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霞光,放下剑,不得无礼。”红恒的话音刚落,大公子的命令随声传来,音量不大,却明厉威严,让人闻之惧胆。
霞光有些委屈,回头看着大公子,满眼的不解和无奈,却在接触到大公子阴沉下来的眼光时,乖乖地放下剑,手颓然垂落在身侧,眼神低落。
红恒却并不回头,一个大踏步,迈出茶楼,潇洒恣意,飘然若仙。
大公子和二公子望着南宫凤飘然而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回到府内,红恒第一件事情,便是了解战国四公子。刚才所见之人,她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必是战国四公子之信陵君。当今之世,战国四公子名扬天下,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楚国的春申君黄歇、齐国的孟尝君田文,四人皆礼贤下士,招揽宾客,以相倾夺,辅国持权。盛名之下,四人又各有各有的风流。信陵君乃四君子之首,权谋策算,无一不精。作为昭王之子,他胸怀天下,举止有度,既可礼贤下士,又可带兵打仗,刚才那大公子,不是他是谁。
看他刚才那样子,想来是希望收揽自己到其门下。可是红恒在南国怎么着也是一国公主,岂有委身下士之说。除非,除非他自己找到我。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想来他应该找不到的吧。
红恒这样想时,心里竟然开心起来,又莫名其妙失落。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朝代结交信凌君做朋友,那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可是,她又如何能把自己一国公主的身份泄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信陵君,也是问的太唐突了。
“公主,门外有人找。”红恒刚刚找出战国四公子的典籍准备翻阅,贴身丫鬟小石头来通报。
“找我?”红恒一时有些诧异,她来到这个时代,现如今并没有朋友,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呢?
“公主,对方说把这个给您,你就知道了。”小石头递过来一个金丝茶杯,杯口还湿润着。
“天,竟然是信陵君。”红恒一时有些惊诧,这怎么可能呢,信陵君,他竟然真的找到我了。红恒有些按耐不住心跳,真的,自己刚刚还想着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这个信陵君果真是厉害的,他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
“快快由请。”红恒下令,自己则快速打扮收拾,整理好衣裙,来到客厅会见信陵君。
“公主在上,信陵君冒昧前来打扰,实在唐突,请公主海涵。”信陵君来到大厅处,双手做辑,向公主致意。随身跟着他的三人留在了传侯厅,等待召唤。
“信陵君过谦了,是南宫凤言语晦涩,让您一路好找,还请信陵君海涵。”红恒内心愧疚,又有些开心,能够和信凌君如此礼相来往,实在是一件人生幸事。
“信陵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礼貌完毕,红恒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我派了特殊使者一路跟随你,就自然而然找到了。”信陵君取出袖子里的信鸽,指指它的脑袋,微笑说道。
“原来如此,信陵君果然好方法。”红恒坐在南宫凤的主位上,夸赞道。
“我信陵君纵横战国多年,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也枉然来此一遭。”信凌君微笑着,云淡风轻说道。
“那么,既然信陵君知道我的身份了,现如今,你还打算和我做朋友吗?”南宫凤有些疑惑地问道。
“有何不可?”
“若他日两国战场对峙,你我当做何决断?”
“战场自然是战事交锋,朋友自然是朋友相待。你我倾言笑谈,今朝有酒今朝醉,还管明日空樽?”
“这......你我以漫谈天下大势相识,可惜身份决定意识。我认你这个朋友,但他日你我对战战场,我也绝不会手软。”
“正是如此,当好。”信凌君淡淡微笑,似乎世间一切都静止下来,今日惺惺相惜之才情,惹人顾盼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