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定在了书房，面对面，气氛严肃又正式。

“首先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同样我也不会支持你。”照理说布鲁斯完全没必要干涉一个青少年的理想，他又不是什么控制狂；会有这次的谈论既是顺水推舟也是私心对正义联盟编外人员玛格达的一点照顾。

玛格达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腿上纠结地拧着手指，脑海里列出一项项她的优势，努力为自己争取：“为什么？按照我的能力这是个很可能达成的目标。如果您是觉得我能力不足，我又不可能一满18周岁就去竞选，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

“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未来是否参政或者参与竞选没有意见，那是你的自由，但不是在哥谭。”布鲁斯将相关资料推到她面前，“最近你们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出发点不错，然而真正实施起来并不会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遭到蝙蝠侠叁连否定，她是真的想不通，哈维丹特都当过地方检察官和蝙蝠侠并肩合作，怎么到她这连个计划都不能有吗？

“我坐在这愿意听取意见是因为我尊敬你，韦恩先生。但你的理由显然没有说服力，我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哥谭，在基础设施和民生上，显然我能够做得比韦恩集团更好。我想将来从政也只是为了能更广泛推行它们，如果你无意参与也没有关系。”

意料中不会轻易退却，年轻人的冲劲就是如此，像个莽撞的小牛犊。

布鲁斯没有指望用这个理由能让她放弃。

“想听深层理由？可以，但希望你能控制情绪。玛格达，或许以你的能力和性格可以在其他城市做个好市长，听取民众意见，当个完美的代言人。但是对哥谭而言，你太软弱，没有警惕心，甚至精神情况堪忧，这座城市的犯罪能轻易把你压垮。”

布鲁斯示意她别急着反驳，虽然有些过分，但他确实有必要戳破平静的假象，“你有ptsd对吗？并且从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从刚才的反应看来，你的自我调节失败了，症状加重了对吗。”

玛格达像是被戳破了防御的蚌壳，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反驳：“我没有！”同时椅子“碰”地倒在地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慌乱中连忙转身扶起椅子，趁着间隙深呼吸调整情绪重新坐好，抿着嘴不甘心地承认：“只有一点，但是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现代社会人们有点轻微的精神问题很普遍吧。”

“父母双双去世，救助你的女人在你面前被杀害。”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揭开女孩的伤疤，“之后跟着杰森在哥谭打击犯罪，中东战场解救罗伊哈珀——那时你杀了人，尽管他们不会意识到是你做的。期间还有一段时间失踪重伤濒死。之后的经历需要我一一向本人叙述吗？”

布鲁斯确实在为这个女孩担忧，她在一步步把自己推上高台走钢丝。绿箭和黑金丝雀选择潜移默化地治愈她，但实际上他们帮不到她，有些困难只能自己克服，而当事人却选择忽视逃避。

“你现在依旧恐水，害怕直面冲突，面对犯罪场景很容易产生过激反应，失眠或者持续做噩梦，重复你受到刺激的场景。我说对了多少，还是说全部？”

布鲁斯的话把她带进了拼命想遗忘却又在梦中重复出现的场景——沉入水中窒息，满是鲜血的屋子，琳达的尸体，中东那些士兵残破的躯体，还有随着经历增加的鲜红刻痕，战火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书房里一时悄无声息，布鲁斯观察着女孩的反应，惊惶被她控制在了眼底，愣神片刻又恢复，但面色依旧惨白。

于是他决定进一步试探：“你内心非常排斥这些场景，却又一次次牵涉其中，这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但你平时的表现并无特别反常。你的自我调节与杰森有关，是吗？但愿你不是真的为此把情感全寄托在他身上。”

这真的是令他头疼的问题，这相当于两个定时炸弹绑在一起。

玛格达都要被吓哭了，面对蝙蝠侠的质问她一个字都说不出，低着头用沉默抗拒。

“我不会对你说离开杰森，但你确实最好离开哥谭，而且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这件看似普通的事令他直觉危险，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如果继续放任情况会失控。

“我不会离开。”她吸了吸鼻子仍旧不敢看蝙蝠侠，低着头继续说，“我很好，不需要心理医生。以前会做噩梦，但是最近都没有了，我觉得我在自然好转。”她在撒谎。

“我本来就当不了超级英雄，以后也不会主动参与进作战，这点能力保护好我自己还绰绰有余。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还是想坚持自己的决定。”你真的这么想吗。

“那么谈话到此为止。”布鲁斯当不了心理医生，他更擅长让人感到恐惧和压力，“但这件事，你最好让杰森知道。”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行解决，他愿意信任自己的养子，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玛格达，你是个大骗子。

几乎是逃出了书房，她连行李都没想起拿就直接传送回了大楼，直直奔向卧室趴进被窝，可惜床上早就没了想要的气息。玛格达不得不去衣柜里找一件杰森穿过的衣服，无助地搜寻了片刻，索性整个人钻进宽大的衣柜，脸深深埋在他的外套里强迫自己冷静。

蝙蝠侠无情地打破了她表层对杰森炽热燃烧的爱意。

为什么会只对他毫无保留；为什么被几次叁番无视表白依旧热情；为什么坚持不懈地亲近他；为什么只有和杰森在一起才不会做噩梦。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的情感转变得太快了。

玛格达甚至怀疑自己如果第一个遇见的不是红头罩而是别的义警，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状态，那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骗子。

电话意料之中的打不通，玛格达盯着面板上的组队信息，情感上非常想立即传送到男友身边寻求安慰，而理智告诉她这么做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耻。

我真的拿杰森当作感情慰藉了吗？内心忍不住质疑自己，没人能回答她。

可是除了杰森，她真的完全不想找任何人倾诉询问。

之后几天哥谭的天气似乎是配合着阴沉沉的，连续多天的大雨把空气都浸得潮湿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