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宴设酒?华阳惊住了。
京城高门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出嫁女在婆家受了委屈,告到娘家,娘家父母兄弟出面和婆家交涉,若是婆家重视,就会摆宴设酒请娘家人。
意在说明,这个媳妇是我们看中的,前头的事是我们错了,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握手言和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一习俗对女方是无尚的荣耀,对男方则是莫大的耻辱。若非娘家有强硬的实力,一般绝不会如此行事。
华阳一想到父母竟然为她做到这般地步,眼中的泪又滴了下来。
……
顾二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堂堂王府女婿上,竟然连王府的门都没让进。
看门的小厮看到他来,鼻子一哼,嘴巴一歪,来一句:“对不住二爷,郡主没有回娘家来,您往别处寻去。”
顾二爷气得简直要吐血。
青天白日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读书之人自有一股子血性,当下冷了脸甩袖就走。
谁知刚回顾府,就被周氏的丫鬟堵在了门口。
顾二爷哑口无言,索性连门都没入,往烟花巷柳之地寻乐子去了。母夜叉不在,他乐得痛快几日。至于大房那头,能拖一日拖一日,先爽了再说。
这一下,把周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华阳连男人的面子也不给,一定是对她恨之入骨,存了那起子坏心。这会子她住在娘家不回来,肯定是在求老王爷暗地里下黑手。
完了,完了,儿子的前程完了,这个杀千刀的,真真是个毒妇啊。
周氏万念惧灰,心里的悔恨一波又一波的涌出来。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争强好胜,怎么着也得忍到儿子拿了功名再把脸撕破。
这下可怎么办啊?周氏急得跳脚,偏偏男人又不在家。
不行,不能行那个贱人坏了她的好事,周氏心一横,道:“来人,把大少奶奶请来。”
管氏得了讯,匆匆到了婆婆跟儿前,周氏二话不说,拉着人直接往寿安堂去。
顾砚启老夫妻俩刚刚洗漱好,准备熄灯睡觉,那周氏已掀了帘笼进来,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避讳不避讳,一头跪倒在雕花大床前,嚎啕大哭。
管氏无奈,硬着头皮跟着跪下,掏出怀中的帕子默默拭泪。
“老爷,太太啊,媳妇没有活路了啊,弟妹连二弟的面子都不给,这是铁了心的要坏事啊……老爷,太太,你们可要为媳妇作主啊……”
周氏的声音既尖又高,在寂静的暗夜里尤为突兀。老夫妇俩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疼。
“老爷啊,太太啊,两个哥儿日夜苦读,为的也是替顾府光宗耀祖,他们是二老的亲孙子啊,二老可不能不管啊……”
顾砚启心里咯噔咯噔了两下,终是忍不住一拍床沿,吼道:“来人,把老二给我寻回来。”
……
春日的清晨,带着鸟语花香把青莞唤醒。只是还没等她醒透,月娘已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梳洗。
月娘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把事情说与小姐听。
青莞听罢,心中生出大神打架,小鬼倒霉的感叹。
昨日周氏带着儿媳妇这么一哭,把她和华阳妯娌之间的恩怨上升到了顾府前程的高度后,老爷当下命人把做了逃兵的顾二爷叫了回来。
顾二爷正和身下的女子玩妖精打架,事还没完,一听顾老爷有请,草草的结束了战斗。
回府后他正要开口,顾老爷噼里啪啦就骂了上来,言语极为难听。
顾二爷被骂得无地自容,当下表示一定把这妇人摆平,不让两个侄儿的前程受到影响。
顾老爷这才收了口,心道,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顾二爷在书房将就了一夜,翻过来覆过去后,觉得一个人往王府去势单力薄,必要再找个人撑撑腰方可,于是他动起了女儿顾青莞的脑筋。
青莞任由月娘和春泥两个摆弄,目光落在铜镜之上,眼神有些涣散。
父亲把她这个疯子叫去,这又唱的哪出戏?难道是想用前妻的女儿,去刺激一下后妻的神经?这个逻辑好像行不大通啊!
还未思出个所以然来,院里便有丫鬟过来催。
青莞眼睛一瞪,冷笑道:“急什么,那府里最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我若是哪里不妥当,丢的还是顾府的脸面。”
小丫鬟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一溜烟的跑开了。
青莞此时已梳洗打扮好,偏她又消消停停的喝了半盅茶后,方才起身理了理妆容,慢慢的走了出去。
而此时顾二爷早已在二门外急得跳脚,远远的见女儿款款而来,忍不住就要呵斥,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
罢了,罢了,这疯丫头的话也没错,到那府里还得仗着她行事呢,忍了再说。
青莞见父亲一副想发火又忍着的模样,心中讥笑,脸上却盈盈含着笑意,上前福道:“父亲,女儿来迟来了。”
顾二爷深看她一眼,磨了磨后槽牙,嘴牙缝里憋出来一句,“到那府里,给我机灵着点。”
青莞颔首。心道我机灵不机灵有什么用处,人家王府要拿捏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