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就跪!”
寿王呼的站起来,朝贤王翻了个白脸,拂袖而去。贤王却恭敬的朝御座磕了三个头,方才绷着脸出去。
宝庆帝手触龙椅上浮凸龙首,当的一声,竟将镶嵌的耳垂大小的南海经珍珠,硬生生抠下。
百官一见,深知皇帝已怒到极至,个个诚惶诚恐。
“父皇息怒,两位皇弟都是性情中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瑞王此刻方出来做和事佬。
宝庆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如绕颈之丝,似要看到他的心中去。
瑞王抵不过那锐光,垂首道:“是儿臣这个做长兄的没有教导好两位皇弟,请父皇责罚。”
宝庆不语,然眉间的“川”字却渐渐松开。到底是老二有几分肚量啊,知道把事情往身上揽。
“户部夏季的税银,上缴的如何?”
皇帝一开口,瑞王知道刚刚那茬算是过去了,忙道:“户部正在收缴,与以往一样,九月底可完工。”
宝庆帝朝户部尚书看了眼,后者立刻出列道:“回皇上,瑞王说得分豪不差。”
“收成如何?”
“与往年持平。”
“何时押送进京?”
户部尚书一愣,皇上怎的莫名其妙问这个话,押送税银,不都要几个月吗,季季如此,年年如此,从来就没有变过。
“回皇上,最快年底入京。”
宝庆帝双目半眯,道:“寿王在各州各道有三十二间钱庄,相互流通,朕打算,从今夏开始,各州各道的当季税钱,存入当地钱庄,然后从京中支取,省去沿途押运的人力,物力。”
此言一出,百官愕然,大殿里一片静默。
瑞王狭长凤目,此时倏地睁大。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把这么税银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老八的钱庄。那钱庄压根就是老八玩闹之举。
兵部尚书苏青心颤两下。皇上要动户部,这事儿透着诡异。
瑞王目光一横,户部尚书当下明了,朗声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户部尚书眼珠一转,道:“税银之事,关乎国本,将这么重大的事,交于一个小小的钱庄,臣以为太过轻率,万一从中有人做手脚,中饱私囊,可如何是好?”
“臣也不赞成。”
“臣也不赞成。”
户部左、右侍郎纷纷出列。此二人手掌财政,赋税支计,身份仅在户部尚书之下。
宝庆帝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盅,轻啜一口,道:“户部尚书,一年四季税银,押运所费几何?”
户部尚书对此数字烂熟于心,“回皇上,以江南为例,一季税银押运,三百马,三百卫,三月行程,所费行程五千两。一年则两万两。”
“两万两?”
宝庆帝唇角扬起凉薄的笑意,“两万两在你这个管钱的尚书眼里,只怕是个小数目吧。”
“这……”
户部尚书不敢答话,愣了半晌,方道:“皇上,钱庄难道就没有成本吗?”
宝庆帝神情一凝,看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扯着嗓门道:“税钱入当地钱庄,清点数目,双方签字,仅需三马三卫,星夜兼程,送往京城。到达京中的第二日,尚书便可带着人马,去钱庄取钱。”
此言一毕,百官心中如鼓擂。
宝庆帝眉峰一挑,“一个江南就是两万两,我大周所辖土地,九州之上,万里江山,需要多少个两万两,才能把税银运到京城?”
户部尚书脚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皇上,臣未曾想到。”
宝庆帝缓缓起身,神情肃穆,“仅仅三十二个两万两,朕一年便能省下六十四万,朕可以它来加固河道,赈灾扶贫,朕还可以用来给西北将士多添一件衣,多加一顿粮,他日上战场,我大周朝的将士们,吃的比敌人饱,穿得比敌人暖,就能打败他们。”
“皇上……”户部尚书的额上渗出密密的汗,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尔等朝庭重臣,国之栋梁,不加深思,不辨利弊,嘴一张就三个字‘不赞成’,尔等不光脑袋,连眼睛都长在了屁股上。”
“臣等惶恐!”
“臣等有罪!”
百官跪伏于大殿上,哀哀欲绝。
瑞王独立于殿,恭身道:“父皇,若钱庄之人与当地的官员,瞒报税钱,如何监管?”
这庆听起来在情在理,这不是把大周朝的国库,白白给寿王糟践吗?
宝庆帝循声往殿下望去,目光在瑞王身上打转,“一有往日税银做参考,二来……由你手掌的户部做监管,三来,押运的人,从御林军选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瑞王似如梦醒,朗声道:“父皇圣明,儿臣放心。”
户部是他的天下,老八是他的人,此事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圣明。”
百官山呼万岁。
钟馨声中,皇帝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