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结伴而出,刘兆玉走了几步,道:“子昂兄与曹老太医有何关系?”
曹子昂道:“他是我祖父。”
刘兆玉微微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别人诊脉为三指,曹家则为四指。刚刚你给青莞一诊脉,我便猜出几分。”
曹子昂颔首不语。
刘兆玉回头看了看顾青莞的院落,笑道:“顾青莞这女子,口风实在是紧,连我都瞒着,可恨可恨。曹老太医是我生平最佩服的人之一。”
曹子昂笑道:“从前子昂仅是庶人,故不想多声张。青莞此举,也是为护着我。”
刘兆玉看了他一眼,道:“可有想过入太医院供职?若想,我可牵线搭轿。”
“不想!”曹子昂摇头,“宫中是非太多,子昂是个简单的人。”
刘兆玉眯了眯眼睛,深看了他一眼,眼含赞许,“颇有几分曹老的风范,青莞有你在,无碍,告辞!”
曹子昂等他走远,方才转身,一回头,却见妹妹曹梓曦立在他的身后,目光幽幽。
“哥哥,咱们如今已经翻了案,为何不进太医院继承曹家的衣钵,也好出人头地。”
曹子昂走过去,摇头道:“我与青莞签了十年长约,岂能说走就走。更何况太医院这种地方,我实在不喜欢。”
“哥,大周朝为医者千千万,能入太医院的寥寥可数,如此光宗耀祖的事,哥就算再不喜欢,也应该去试一试。只有哥入了太医院,曹家才算彻底翻身。”
曹子昂皱眉,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哥要是怕六小姐不放人,我亲自去求她。”
“梓曦,曹家翻案的那天,青莞就问过这个话,我拒绝了。做人,当言而有信。”
“哥,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不打算离开。”曹梓曦眸终捺不住,脱口而出将心底的话,问出。
“不可胡言乱语。”
曹子昂心口有些气闷,脸上已无半点笑意,“青莞已经订亲,女子闺誉堪比性命。夜深了,早些歇着,我与福伯商议下如何用药。”
“哥!”
曹梓曦看着他的背影,跺了下脚,胸口起伏不定。
许久,她撤回目光,却看数丈外一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而入,她心神一凛,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只见那人走到蒋七爷跟前,咐在他耳边一通低语。
月色下,蒋七爷的脸掀起滔天的怒意。
蒋弘文挥退侍卫,强压怒火走入院子,脚还未跨进去,便听见有人说话。
“哥,我想留在这里陪她,她身子这样,我不放心。”
“你陪她,哥没有意见,只是七爷常过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哥怕你……”
“哥,你放心,我不做再做傻事了。这辈子,我就陪着哥嫂,什么都不会想的。他,我只放在心里。”
“傻丫头,你年岁这样小,哥不忍心……”
“哥,人这一生如何不是个过,老天能让我多活这些年,已是垂怜,若再肖想,便是奢求……”
声音慢慢低缓,接着有脚步声渐近,蒋弘文身形一动,隐入暗色中。
史松音衣衫单薄渐渐走远,月影将她的身形拉得长长,孤单,冷寂。
蒋弘文有片刻的失神,呼吸微微急促,心中有一处像被什么扯得生疼。
这样的绞痛,许久不曾有,最近的一次,当是她离世的那天。
他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入院。
史磊见他去而复返,脸色极为难看,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蒋弘文朝他招了招手,一脸凝重,“咱们堂屋说话。”
两人坐下,春泥,银针端了茶果,各自退开。
“七爷何事?”
蒋弘文转了几个心思,沉着脸道:“刚刚得到消息,今日她入宫,是为着给贵妃和贤王诊脉,谁知贤王那个畜生对她……动了心思。”
史磊脸色大变,怒而拍桌,“他竟然敢?”
蒋弘文被他这一声吼,也勾得怒火上涌,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他大爷的。
顾青莞好歹了也是他蒋七爷的未婚妻,按理该避讳着,偏偏那畜生……哼,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史磊见他脸色难看,忙一手按住了,“七爷,万万不可冲动,冷静冷静。”
蒋弘文冷笑道:“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冷静,如何冷静?若是给亭林知晓,只怕这天下就不太平了。”
史磊一听这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话中的意思……
蒋弘文自知失言,索性畅开了道:“磊爷,我不防明白与你说,我与青莞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亭林对她一往情深。”
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史磊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