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繁依旧是白日里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话不怎么说,菜也没吃几口。
杨彻空腹喝了太多酒,不多时便有些醉了;男人眼眶通红,嘴里一会儿用脏话骂人,一会儿念叨着女儿的小名,到最后竟一把拽起身旁沈沐的手,反复和他道歉。
对于杨淑的死,沈沐心里还是存了份愧疚,便于心不忍地陪杨彻喝了几杯,手也任人捉着没放。
送别宴成了货真价实的“一桌酒席”,十几道菜肴没怎么动,酒水倒是源源不断的送上来;以至于杨彻起身离席时,醉的人都要站不稳。
目送着靖谙受命将人搀扶出去,沈沐双肩一塌长出口气,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淡淡酒精味,不自觉地轻蹙眉头。
忙了一天,疲惫感渐渐涌上来,沈沐扶着桌面侧过身子,起身想同萧繁行礼请辞,却没想人坐了太久腿有些发麻,起身时双腿不听使唤地软了一下。
一只大手稳稳拖住他的手臂,萧繁今晚总算主动和他说了一句话,“......醉了?”
摇摇头否认一声,沈沐后退一步想将小臂从萧繁手中撤出来,却再次重心不稳地跌回座位,脑袋震了一下,眼前景物也跟着开始晃。
万万没想到这酒的后劲儿这样足,沈沐苦笑一声,扶了扶发晕的脑袋,同萧繁抱歉道,“请陛下容臣缓一会儿。”
本打算缓个一时片刻就走,结果眩晕感一发不可收拾地汹涌而来,大脑混沌感官也跟着钝化,萧繁在一旁低声吩咐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微微垂着头,沈沐发汗的右掌心握紧扶手,勉强挤出个笑容;他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浑浑噩噩地主动开口道,“陛下今日——”
一盏瓷杯稳稳递进他手中,杯壁温热,舒服地让他本能缩了下手指,却意外碰上另一只手的食指骨节。
递来茶杯的手生的过分好看,骨节分明根根如竹,沈沐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却听手的主人语气不悦地问他,“孤不是已经在殿里放了暖炉么,怎么手还这样凉?”
“陛下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所以才一整晚都不同臣说话么。”
递茶杯时手的主人身体略微前倾,檀香味混杂着清冽酒香更为霸道;头晕目眩中,沈沐只觉得每每呼吸一次,心尖儿都跟着轻颤一下。
不等人回答,他便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对,陛下白日里便不高兴了。”
眼前景物又开始晃,沈沐用力甩了下脑袋,搜肠挂肚也想不起昨日究竟说了什么;于是他放下茶杯,朝着香源处凑近了些,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脸,缓慢眨了两下眼睛,一字一顿道,
“可是臣想不通,陛下究竟在意臣说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