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媒体呼吁关注江心村,在这里发生的可能是多年难遇的洪水。可是真正关注灾难的人很少,施以援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赵樱眼睁睁看着上午还说过话的村民被水冲走,一瞬间就被吞没。
村里死的人已经比雪灾时还多了,大家被统一转移到高处,救援队员在那里搭建了临时房屋。
暴雨还是没停。
赵樱看着不远处的山坡,有些害怕,因为她熟悉那些山坡,被雨水冲刷太久,山坡的泥土早就松了。
可是他们又不得不待在这里,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村长说了,现在没有条件将大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三天后的夜晚,暴雨加剧,山坡忽然被冲毁,泥沙俱下,山洪在天地间翻滚。
高地上的临时房屋、下方已经被洪水淹得只剩下屋顶的土房,全部被卷入泥石流。整个江心村,几乎彻底消失。
赵樱在获救之后,很长时间不言不语。她始终无法回忆泥石流爆发时的情形,妹妹没了,邻居没了,将她救到高地上来的队员也没了。
这场灾难里,死亡的不仅是村民,还有大量救援队员。
据官方统计,活下来的村民一共只有9人。
“我们被转移到附近的镇和县,第二年江心村就封村了。”赵樱没有动过甜点,只在口干时喝了些许茶水,她看着花崇,目光却似乎没有焦点,像是穿过花崇,看向了更远的地方,“我……我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去想过以前发生的事了。我不能去想,一想就难受,就觉得冷。”
冷的不是那年冬天的雪灾,冷的也不是那年夏天的山洪。
是在胸膛里跳跃的,本该火热的人心。
“花队,你问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刚才我想不起来,因为我一直避免去想那件事。”赵樱叹了口气,“现在我想起来了,是外面的不理解、咒骂。灾难什么的,其实我们都习惯了,包括每年冬天和夏天都会有人因为寒冷、洪水而死去。刚从江心村出来时,我经常做噩梦,梦到他们指着我的鼻子,一遍又一遍说——你们在撒谎,你们是骗子,哪里有那么穷的地方,你们编什么故事,不就是想要钱吗?你们连狗都吃,你们不配为人!反正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捐钱,你们就该死!是你们害死我们的队员!”
花崇说:“队员?”
赵樱点点头,“最早被转移出来时,我们9个幸存者是被安排在一起的,个人信息也没有对外隐瞒。但是不久,就有人写信骂我们害死了救援队员,骂我们都不该活着。”
花崇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所有幸存者都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现在终于找到了解释。
“雪灾时,我们没有吃的,房子也塌了,为了活下来,我们吃掉了猫和狗,他们不信我们穷到了那个地步。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在雪灾之后、暴雨之前,有一些组织看到了我们的困难,想帮助我们,他们觉得我们的穷和落后与地理条件有关,想分批把村民转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