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节礼也在中秋节前一天送了过来,上等的锦缎绸纱各一匹,几串玛瑙镯和一串珊瑚手链,点心也有十盒,比顾家送过去的要丰厚许多。
秦大管家亲自押车来送的,引得顾家村里的人热议不已。
直到这时,他们才从伴车小厮口中得知,秦府老太君早就认了顾明月做干孙女。
想起曾经还“求”明月教自家丫头刺绣,不少人都觉得后背凉凉的。
明月若真想和他们计较,谁能讨得了好。
至此,那些像郑彩葵她娘那样不知感谢还说长道短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顾明月一句不是。
十五这天,顾攀和妻子一大早就提了几封点心三斤卤肉到顾大伯家去了。
顾秀梨的婚期就在明天,这天既是八月十五,又是亲迎的前一天,顾柏家尤其地忙。
夫妻二人都在他们家帮了一上午的忙,下午一家四口才乘船去帝京。
欧阳山吃过午饭,便回了家。
顾家人都去帝京过十五去了,他自然得过来帮着看好家。
走之前,顾氏再三对他们一家三口说:“肉和菜在哪放着小薇都清楚,你们别不舍得吃,今天是团圆节,晚上多做点好吃的。”
欧阳薇点头,笑道:“婶儿,你放心吧,我们会把家看好的,你们到了帝京就好好玩。”
“小薇姐,阿端哥,再见”,顾熠情绪很高昂,都走出家门老远了,还朝后挥手,“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心吃。”
因为十六还要早点回来,到了码头上,顾攀就说不如直接租一条乌篷船。
大家都回家过节了,去帝都的船只剩下两三条,也都是想再走一趟帝京就回家的,听闻顾攀要租到第二天早上,其中两个船家皆是不好意思地摇头:“顾镖头,我们都要回家陪家人赏月呢。不过十六客人多,我们肯定是要早早起来的,倒不用担心时间晚。”
刘船家跳下船,问道:“我明天可以卯时在码头等你们,不知这样可行。”
“这也是个办法”,顾攀点头,“明日侄女出嫁,我们必须早点到家,就麻烦刘船家了。”说着掏出一钱银子递过去,“这是今明两日的船资。”
看着那一钱银子,刘船家很是心动,但又想到要不是他家的小姑娘,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便坚定地摇摇头:“顾镖头,都是熟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家姑娘对我有恩,以后但凡坐我的船,都不收钱。”
顾攀有些疑惑:“刘船家,你说笑了,我女儿恐怕都不认识你。”
上次刘船家给的鱼,顾明月也没有跟父母说清楚,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位刘船家也太认真了。
“爹,刘船家说的是那次石葫芦峰被劈的事”,她提醒道,“之前刘船家还给了我几天大鲤鱼呢。”
“哦,原来是这事儿”,顾攀恍然大悟,却更加坚定地把钱给了刘船家,“那跟我家丫头扯不上关系,你不用挂怀。况且一码归一码,明天要你起五更,我们多给钱也是应该的。你这船现在走不走,如果走我们就上船了。”
刘船家看看手里的碎银子,又看看顾家人,揣起来吧不好意思,扔回去在码头上因为一点钱推推让让的又不好看。
“嗨,走,今天我的船只拉你们一家人”,他最后跺了跺脚,让顾家人上了船,便习惯性地喊声“开船”,将船滑开去了。
两个船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这刘旦有名的精打细算,今儿怎么这么厚道?”
“顾镖头拿出来的那银子,少说有一钱”,另外一个人摇头,“这买卖划算,后半晌坐船的人少,他再等也等不到几个人。”
帝京的商铺人家,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一两盆菊花,讲究的更是会摆上长长一道花山,富贵的摆的则是芙蓉。
每条街上的商铺都三五一家的联合起来,请个戏班子搭在店铺旁边,从酉时开始就要开唱。
花街更是热闹,直接将舞台搭在广衢之上,朝霞楼朱舞楼沉香楼几家有名青楼里的红牌姑娘,都有才艺展示。
整个帝京都被一种鲜活的热闹给唤醒了,家境一般的人家,这天晚上就顾不得赏月了,他们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准备月饼炸食,太阳未落山就挑着担子出来沿街吆喝叫卖了。
“姐姐,帝京真热闹,像过年一样”,顾熠一双眼睛几乎忙不过来了,“耍杂技的也都到街上来了,那里有卖小玩意儿的。”
“晚上月亮出来,大家拜月的时候才叫热闹呢”,顾攀笑着跟儿女讲述,“皇帝要登上宫台,领着百官一起对月祈祷。你们瞧街上几步一个的戏台子,这戏要唱到子时以后了。”
“那我们快回去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就出来瞧热闹”,顾明月也被节日气氛感染,心情很好,“不是说,从过仙桥上看的月亮最好看吗?我要去那里看月亮。”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顾熠着急地跟着蹦跶。
儿女如此迫不及待,顾氏觉得好笑,但还是交代道:“晚上人多,熠儿拉着你的手,翩翩拉着娘的手,都不能轻易松开,知道吗?”
顾明月换下裙子,穿了一身简单的湖绿衣裤,衣裤只在袖口裤脚绣了两道曲折线条,整个儿看起来有几分干练之感。
“怎么不穿一身好看的衣裳”,顾氏皱皱眉,“出去玩儿呢,又不是下地干活,谁家穿裤子?”
“这样穿才方便啊”,顾明月两边揪了揪裤子,“裙子容易被人踩到。”
“好看,就这么穿”,顾攀笑呵呵地支持女儿。
顾氏瞥了丈夫一眼,闺女咋样在他眼里都是好!
“咱要不要去国子监叫上炼儿?”顾氏拉过儿子给他整整衣领,“在那都是些同窗,也不像个过节的样子。”
顾攀正要点头说好,顾明月已经急急开口:“别叫炼大哥了”,察觉有些失态,她笑了笑缓下口气:“炼大哥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他以后是要做官的,跟同窗必须得相处好。”
“还是翩翩想得周到”,顾攀赞赏笑道,“在国子监读书的都是能人,以后怎么着都是一方父母,炼子是得好好结交。”
“顾叔?真是太巧了”,顾家人吃过茶点刚出门,就迎面看见穆蕴背着手优雅走来,“顾婶儿好,你们这是来帝京过节的?”
“正是”,顾氏笑道,“两个孩子都想过来看看帝京的热闹,含彰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熠喊了声:“含彰大哥”。
穆蕴走过来摸摸顾熠的脑袋,笑着向顾明月点点头,这才解释道:“我在这儿有一处宅院,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今天是团圆节,我就想过来走走。”
顾明月忍着去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的冲动,尽量忽视穆蕴似有还无的眼光。
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他?那天晚上还偷偷摸摸地潜到她的房间,顾明月觉得有些看不明白这一世的穆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