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下来,一前一后,一女一男,姿势站定,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同行。
郑源峰与于淼擦肩,先迈开步子往街道上走,大概走了有十米,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他。
他选择忽略这种被尾随的感觉,因为他知道那人对他构不成威胁,而自己不仅不像是被跟踪,更像是在给谁导航。
于淼走路时,左手衣袖里那肥大不合尺寸的银镯会碰疼骨头,右脚脚踝上狰狞的疤痕反而暴露在冷空气里,没有了知觉。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但她很难抗拒被郑源峰吸引的感觉。他们说这叫做“性吸引”。要知道这世界上曾在第一眼就感受过“性吸引力”的人只有12.72%。这么惨淡的数字。让她曾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成为那百分之十二。而郑源峰合适又恰当的出现了,她注定般被吸引。
当她在公车上注意到郑源峰时,她发现他在看玻璃上的自己。玻璃上的那个她,憔悴得像一头饿了几天几夜被放出牢笼的母狗,睨着一双眼,向内望去,她的灵魂已出离。
街区闹市灯火酒绿,只显得她一张脸上鬼影重重。
她是多么想回避这张脸,这幅自我解离的肉体啊。
她低头去瞅那左脚脚踝的疤疤,神经末梢那已断裂的接口开始复原,她有一刻被刺痛,血液回流,心脏起跳。她,感知,那是痛。
郑源峰审视的目光里,探向了更私密的甬道,他无察觉,自己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吞咽了多余的口津。眼中万象绽放,快进似倒放,可那中心挥之不去,是一双黑色瞳仁,如将灭的火炭。可怖的情绪爬上他的背脊。
于淼,不会认为在公车上被人注视就等于被喜欢,但是却没有人会偷偷瞧那窗上她的倒影,她注意到了,有点欣喜和雀跃,又偷偷把那唇边的笑抿起。
“你听报站。”
于淼耳廓微微震动,郑源峰简练的几个字,几个短促的音节,让她手心出汗。她的直觉不会错,心动时,身体其他器官先于大脑。即使在这复杂的大脑测算中,最致命的一项是,他明显厌恶她。她也用感觉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下了错误的决定,不论他在哪一站下车,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