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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如你 刍不回 1879 字 17天前

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在她眼前,又重演一遍。

远的,大概是长乐刚开始筹建的时候,魏长青在国外,却仍每年往返几趟,回来监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不放心老太太,怕她懵懵懂懂的,被人坑了去。

他也不信任她,不相信她能自己处理好一切。

那是他来长乐最频繁的一段时光,也是他们自认识始相处时间最多的一段时光,比他们在一起时还多得多。

他年纪轻轻,一路读到博,总是一身书卷气,矜持守礼,理智冷静,笑时温柔,骨子里却都是寂寂寒意,分手也比常人来得决绝。就算她贼心不死,他也不为所动。

在一起时尚能克己复礼,分开后还能指望什么。

搬进长乐后,乐止苦终于将一份真心葬于冥冥处,再不天真。

大年的前一个星期,乐止苦去了梁家,梁浩源是她生父,她还有个弟弟,叫梁修,十四岁,上初中了。

梁家在琴城,主要从事水产养殖,公司已经营上市。而地处琴城最昂贵住宅区的梁家别墅,深刻诠释财大气粗这个词。三层挑高,像一个精致的盒子,花团锦簇,珠围翠绕。

梁家留她过年,她住了三天,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都热闹非凡,商家抓住一切商机促销,绞尽脑汁要在这场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

乐止苦逛了两天商城,没见这繁忙世界露出半点疲态,似乎过年也不能打消他们的上班积极性。她买了不少东西。

伦敦和琴城气候差不太远,估计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她只是有些克制不住,想要买些什么,以此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充实起来,好像没那么无所事事。

又是两天,文韵联系她,邀她去酒吧。

大学毕业后文韵就成了一位规规矩矩的上班白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比乐止苦还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他们俩大学时相识,这么几年,活得越发像对方手中那面补妆的镜子。

酒吧没有营业,但因为他们是熟客也是朋友,酒吧老板大开方便之门,让俩人占山为王。

乐止苦几乎踩断了架子鼓的踏板,敲碎了铜钹,铿锵有力的金属乐声响彻空荡荡的酒吧大厅,锥子般钻入人的耳朵,只有两个人,也营造出了一个热火朝天的世界。

文韵会配合,唱跳都拿得出手,她舞蹈是在工作后学的,腰软得却像有十年的功力。

啤酒淋了乐止苦一头一脸,咸苦的味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酒水。

文韵扑在钹架旁问她:“宝贝儿你走了。”

她有了醉意,挑染的奶奶灰长发像尾小蛇,滑不溜秋地钻出来。

她不是在问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宝贝儿我早知道你要走了。”

她确实要走了。

汗水迷了眼睛,她酒红色的头发像洗过一遍,垂坠地压在胸前,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家都走了,她不走还留着做什么。

就在一天前,她站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家尚还营业的营业厅门前,默数三秒后进去,让一脸不耐烦的店员给她注销了国内的号。

文韵联系她,还是发的邮件。

“我不送你了。”文韵最烦离别,这次聚了,她大概不会再去机场送她。

她其实也不喜欢离别,但是没办法,迄今为止,她已经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

她的亲生母亲,她的养祖父祖母……这是死别。

魏长青……这是生离。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更多的生离死别。

梁家人对乐止苦的离开没有过多挽留,他们感情不深,客客气气地说几句话已是极限。送乐止苦去机场的是梁修和司机。

梁修沉默寡言,早熟得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送她登机的时候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说:“一路顺……利。”他大概想说一路顺风,觉得不好又改成顺利。

乐止苦和他抱了抱,礼节性的,看不出半点姐弟之间的亲厚。

她其实也想和这小孩处得好一点,奈何无人配合。

她早早过安检,穿了一件大红羽绒服,衣摆垂到脚踝,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像一团火飘向另一个国度,心里却安静的像有一片荒原。

透过窗户往外看,琴城下雪了。

魏长青开车遇上了晚高峰,魏长宁给他打电话。

“弟,过年也不回?”

挡风玻璃前摆了一只穿着红袄的不倒翁,摇摇摆摆搔首弄姿,魏长青看了一眼,回:“不回了,今年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