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罪?”她问爸爸。
爸爸却说:“不要是问我什么罪,每一个人从出生就带着原罪,活着就是最大的罪,想要活着就要赎罪。”
就这样,她在爸爸的督促下,一步步考上了警校,又以最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成为了一名年轻有为的缉毒队员。
至此,她从没有怀疑过爸爸的权威,直到有一天,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亲手击毙了一名毒贩,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完美的一枪爆头,那毒贩的鲜血混着脑浆溅了她一身,她吓得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从那以后,只要闭上眼,她眼前便全是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她被这一幕折磨得夜不能寐,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惊醒,终于她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一直以来,他都向往做个普通人,和所有那些普通女孩一样,穿花裙子,抱洋娃娃,找门当户对的男朋友,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
如果她的亲生父母还活着,她就不用当警察,不用杀人,不用去接触那些冰冷可怕的尸体……可这一切的美好,在她亲生父母离世时,就荡然无存了。
她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生活,开始想方设法地去寻找她亲生父母死亡的真相,终于,她找到了,只是这真相是如此残酷。原来她的亲生父母都是毒贩,在贩毒过程中被逮捕,双双被判处了死刑,而抓捕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尊敬的养父,现任缉毒大队队长——温康。
从那一刻起,她对养父的敬畏化成了怨恨,如果不是他,她的父母就不会被抓,不会背叛死刑,她就不会成了没人要的孤儿,不会被迫做那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不会亲手毁掉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那是一个毒贩的生命。
养父说得没错,每个人从出生就带着原罪,既然她有罪,那么他一样有罪,一样要赎罪,如果他不赎罪,那么,就让她来执行这一审判吧!
她背叛了养父,向贩毒集团透露了温康的行踪,不久之后,传来了温康因公殉职的消息,那个严厉到不近人情的男人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人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了,她终于可以当一个普通人了。
可是当温可言在停尸房里,看到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时,所有人都在哭,她却哭不出来,她以为自己会笑,可心里却找不到一丝喜悦的感觉……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寻找答案,她开始追寻养父生前的足迹,与任何一个与养父有过交集的人谈论他的生前的点点滴滴,甚至去找那些他亲手抓过的犯人,希望从他们口中听到哪怕一点对他的怨恨。可是,她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到,她遇见了安凯。
那是一个与养父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说:“谁特么生来就该遭这份罪的,老子就想快点结案,回家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他说:“你特么别跟老子瞎逼逼什么正义不正义,老子当初就想混口饭吃,谁知道被你们一骗就骗了十年,连个家都回不去!”
他说:“赎罪?赎个屁罪!老子活着就是为了来享福的!”
他说:“温可言,你为什么要出卖你的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已经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同一个问题了,可是,她回答不出来,只能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平静说:“杀了我,替温康报仇。”
“你以为我不想替他报仇吗?”安凯嘶吼着,“可该审判你的,不是我,是法律!”
安凯,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活的那样肆意妄为,却始终坚守着做人的底线,而我自以为循规蹈矩,却最终丢失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最后的最后,她纵身一跃,与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同归于尽,也救下了枪口下的安凯。
“我终于赎罪了……”她微笑,安然地闭上了双眼,第一次杀人时鲜血淋漓的一幕终于不再出现,眼前是一道白光,那是死亡带给她的,永远的解脱。
真真终于看完了剧本的最后一页,觉得身上很冷很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温可言是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人物,她本可以有幸福的一生,却因为父母的一念之差,不仅毁了这个家,也毁了她的一生。她用一生去赎父母种下的罪孽,最后自己也深陷其中,成了罪孽深重的那个人。
当真真把自己带入这个角色中去阅读的时候,她仿佛变成了她,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她的矛盾……她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令人心疼,让人惋惜。
真真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时间过的如此之快,不知不觉窗外竟已星星点点了,她合上剧本站起来,决定出去透透气,将自己从这个角色中释放出来。
她没想到,就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对面的门也打了开来,许翊川站在门口,与她打了个照面。
“你……”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许翊川先开口了:“出去?”
“嗯,想出去透透气,你呢?”真真问。
“我也是,一起?”他提议。
真真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捅破窗户纸好不好?嘿嘿嘿~
第62章
真真和许翊川一起下了楼, 这酒店后面有条小河, 河边蜿蜒着一条青石板修成的小路,此时正值云南的雨季,昨天这里才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暗绿色的青苔从青石板的缝隙里蔓延上来,带着些滑腻。
真真出门的时候穿了双硬底鞋,没留神一脚踩上去,险些滑倒, 好在许翊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她穿得单薄,他的手掌就贴着她的胳膊, 薄薄的一层布料根本挡不住那掌心的温度,一阵阵传进她的身体里。
“没事吧?”许翊川盯着她问。
真真赶紧稳了稳身子, 连声道:“没事没事……”
不过, 他的手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悠悠道:“还是小心点好, 路挺滑的,而且你还不看路。”
我哪里不看路了?真真一脸的黑线,坚持道:“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而已, 你松手,我能走!”
闻言,他的手总算是松开了,不过目光还是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那眼神明显的不信任。
有必要这样吗?不就走个路……真真心里不服,特别想证明给他看自己没问题,很夸张地大步往前走,边走边在心里嘚瑟:你看,我说了能走吧?不就走个路吗?至于让人扶着那么夸张吗?我走,我走,我……哎呦,不好!
她太嘚瑟,脚下一滑,再次摔了下去,这回许翊川没来得及接住她,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倒是不怎么疼,脸挺疼的。
许翊川快步走了过来,真真还以为他又要来讽刺一番了,没想到这次竟转了性,蹲下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径直走到旁边的石凳上轻轻放下,这才问:“没事吧,疼吗?”
“没事,不疼。”真真红着脸,嘴硬,目光闪烁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