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幽茗摇摇头，说出了实情。

“那时候你还小，你姥姥就得了绝症。为了给她续命，咱家耗去了一半的家财。最后你姥姥不忍拖累我，半夜走了。操办丧事，都是要花钱的。加上后来你得了邪症，不能见太阳，一见太阳就头疼欲裂，我跟你爹带着你跑遍了寿州城，最后又耗去了所有积蓄。”

齐天寿倒吸一口气，只觉父亲齐贤正这辈子命真苦。

“娘，你放心，孩儿去挣钱养活你们。”

“儿，你……不是要参加科考吗？”

齐天寿心里明白，参加府试需要找保人，可齐贤正半瘫，自己又不认识什么秀才，找谁去？何况参加府试需要去凤阳府，迢迢数百里，还得自己准备盘缠，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主要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父亲齐贤正的药不能断，否则命在旦夕。

“唉，娘，现在世道这么乱，考上秀才又能怎么样？还要继续参加乡试、会试，然后才能当低阶官职。再说当上官又能怎么样？儿也不会贪，咱家也没钱，不贪不送，谁会提拔儿？说不定迟早给人当替罪羊，或者跳楼自杀。”

盛幽茗想到自己父亲，浑身一颤。

当年她父亲寿州知州盛家昌突然身亡，众人都扼腕叹息，只有她和母亲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巡按巡视寿州城，盛家昌就心绪不宁，常常对她们母女说：“我这回是在劫难逃了。你们以后千万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千万别说话。尤其是跟知府大人的事，更是半个字不许说，明白吗？只有这样，才能保命！”

结果没过多久，盛家昌就在一家酒楼失足摔死。

盛幽茗长叹一声，“儿，你要想清楚，这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你如果想明白了，娘也不拦着你。”

齐天寿苦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禀报了父亲齐贤正，他也没有阻拦，只是伸出三个手指，轻声说：“第一，种地。第二，做小生意。第三，学个手艺。”

齐天寿点点头，先驮着父亲的典籍去正阳镇卖，暂且养家糊口。

结果被齐孝国知道了，他让人抢了齐天寿的钱袋，趁他去追抢劫犯的功夫，让人一把火烧了他的书摊。

齐天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怏怏回家，又驮着书去走街串巷。卖了半天愣是卖不掉一本书，只能啃着硬馒头回了家。

齐天寿思来想去，觉得卖书实在没前途，于是准备去正阳镇找个差事做做，暂且糊口。

他先当了木匠学徒，没过两天被辞退了。又做了铁匠学徒，连一天没撑也被辞退了。

齐天寿想不明白，又跑去当了药材铺学徒，同样被辞退了。不过药材铺老板好心，告诉他有人打了招呼，如果不辞退他，就来砸了药材铺。

齐天寿脑海中首先想到了齐孝国，恨得牙根痒。

他不明白齐孝国为什么对他这般恨，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一个原因：齐孝国顶替了他的名字，拿了州榜首，做了秀才，怕他以后飞黄腾达报复自己。

“唉，”齐天寿垂头丧气，自己算是被逼上绝路了。

恰巧街上又遇到了秀雅，她拉着齐天寿手说：“我找你很久了！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我这里正好有个活，虽然有些丢人，不过确实能挣钱。你考虑考虑！”

齐天寿知道她说得是青楼，他沉思许久，终究没敢轻易答应。

“秀雅姑娘，能让我想一想吗？”

“嗯，”秀雅淡淡一笑，“给你三天时间，我跟妈妈说一声，你放心，位置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