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鬼和王听到君兮回来了,从屋里迎了出来。
“你们的伤养的如何了?”君兮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王恢复的还算可以,鬼的脸色仍显苍白,牢里的苦头他没少吃。
“属下无事。”鬼和王闻声拱手齐应。
“不要逞强。”君兮抬手按在鬼的肩头,拍了两下,转身进了屋去。转过身去的君兮面色凝重,鬼抬臂刹那,她分明听到了骨骼拧错之声,被穿了琵琶骨岂能好的如此快。
君兮刚走,鬼的脸瞬间惨白,肩窝有血渗出。
王连忙搀住他,“没事吧?”
“没事。”鬼应的有气无力,目光落在君兮刚拍过的肩头,她正拍在他裂开的伤口上。
因地方有限,所以白天鬼,王,瑟和吕世荐都和君兮在一起,君兮将林如安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与众人一起思索解锁之法。
“千机锁内里机芯变换多达千种,若本就不知该如何解锁,根本就解不了。”鬼看着锁上的八卦图面色凝重。
“唉!”君兮长叹一声。五个人围坐在圆桌前,盯着盒子再次陷入沉思。
半晌还是吕世荐沉不住气了,一把抓过盒子,“这东西直接劈开不行吗?”吕世荐气急败坏道。
“那样盒子不就废……”君兮话没说完眼睛突然一亮,“对啊,直接劈开好了。我们要的是里面的账簿,又不是盒子。千机锁只是一把锁,便是被强力破拆也不会将里面的东西损坏。”君兮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人的定性思维,见到盒子上了锁,要想打开盒子便想着要怎么开锁,其实打开盒子和开锁根本没有关系。锁是锁住盒子的唯一方式,打开锁却并不是打开盒子的唯一方式。
君兮从腰间抽出短刀,沿着四角铆接结构轻轻撬动,随即甩手一戳,刀尖哆的一声插在木盒之上。君兮手掌握住刀柄用力向前推划,刀尖破开木盒顶板划出一道裂纹,刀划一半时,君兮握着刀柄用力将刀身生生一拧,“喀~”,檀木沿着纹络从中裂开。
“开了!”吕世荐面色一喜。
君兮放下刀,从破开木条中拿出里面的三本册子和一叠信纸。
君兮翻开册子快速浏览一遍,越看到后面面色越是阴沉,最后,周身竟已爆出烈烈杀气。
三本账簿记录了从龙朔二年三月开始到咸亨元年七月八年多的时间里,柳福江通过赌坊敬献上去的所有银两。小到徭役赋税的抽成大到修坝建堤的万两白银,共有几千笔记录,银钱总计达百万。
而其中最大的一笔便是一年前,那一笔便是白银三十万两。一年前,朝廷拨巨款放下江南以加堤固坝之用,没想到却被柳福江将七成以上都供敬给了上首官员。
而账簿之上每一笔的最终记录上,都写着同一个名字,那个名字荒唐而刺眼——夏远。
这些银子最终的流向竟然是夏远。
君兮抓着账簿的指节已捏的泛白。
挪贪百万,难怪说来赈灾的人是谁都可以,就不能是她。
江南道洪水泛滥,运河决堤,他心里当然清楚一年前刚拨过整固银款的运河为何决堤,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进了他的库里他怎会不知?十几年不曾修整运河堤坝早已溃垒他怎会不知?那样的坝口是个人都猜的出有何猫腻,他怎么可能愿意她来余杭呢?
她是谁?她是君兮啊,三日得破三公案的君兮,三日翻了风家二十年旧案的君兮啊,什么阴谋诡计瞒的过她的眼。
她是谁?她是宫澧府里走出来的油盐不进又臭又硬的臭石头,她发现了堤坝的问题必定上报朝廷,届时必然会引出乱子,又贿赂不得那就只能灭了她了。
所以当日在行宫,皇上点她赴南抗洪。他不顾场合地点当即出声反对,原来是怕她到这里来发现他做的这些阴暗勾当。
所以,在反对无效之后,他便派人拿着柳福江的令牌联系了吕世荐意欲在路上取她性命。一路上,吕世荐跟在队伍里与他们里外勾结,他们得到行军路线事先便在前面连连布卡。
仅仅为了不让她到余杭来,他竟不顾随行将士的命,布下那般屠戮杀招。
可惜,他终究还是失算了,她没死成。
而且她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她不仅发现了堤坝的问题,还拿到了他贪污的证据。
夏远,她的生身之父。
从她生下来便无一点交集的父亲,与她所有的接触便都在想法设法的要杀了她。
君兮双手紧紧攥着账簿,脑中突然跃出当初二入静隐寺时空心大师对她的批言——天寡多舛。
她的娘死在她爹的正室手里,死的那样惨,她的生身父亲从她生下来开始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要她死,千方百计。可算天寡?
一路跌跌撞撞,她要找到家竟是这样的家,可算多舛?
“主子……你没事吧?”吕世荐见君兮怔在那里,出声唤道。
这一唤,君兮也回过神来,缓缓放下账薄道了句“无事。”
君兮放下账簿拿起和账簿放在一起的那叠信。上次拆信拆的还是从璇玑八宝盒里取出来的。厚厚的一叠信里记录了周道直陷害风广亮的事实推翻了风家勾结反贼叛乱的陈年旧案,也记录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女人曾经做的疯狂事,差点丢了自己的命。这一次会是什么?
君兮心情沉重的将信一封封拆开,里面倒是没有记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多是些夏远与柳福江的书信往来,汇报一下收成,夏远的回信一般是些夸赞的溢美之词,当然偶尔也抱怨一下供奉太少的问题。君兮面色沉沉,拿起桌上最后一张未拆开的信封。
这张信封上的墨迹最亮,应是最新的一封,君兮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折成三截的信纸展于眼前,面色陡然一变,手一松扭身跑了出去,速度快如飞。
“主子!”
一旁看着的鬼,王等人没想到君兮看看信会突然跑出去,急唤一声,君兮却已没了影。
鬼转身面色凝重的从地上捡起君兮丢下的信,上面只写着短短几行字。
“汾山山下,火药已备,将军与兵,一个不留。”落款日期是五日前。
汾山!吕世荐眼睛一瞪,回来路上给沿途百姓分马肉时,听他们闲聊因修建街路的石材不够,赈灾队伍被遣去汾山采石去了。
采石要用火药爆破,若山中已被埋了火药,采石之火一点……
吕世荐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大人有危险!”吕世荐惊呼一声已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