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说来说去,都是甄停云的错——那宫里贵人身份何其尊贵,若非甄停云惹怒了人家,如何会被盯上?换句话说:人家怎么不害别人非要去害甄停云呢?肯定是甄停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有祸事。

于是,甄倚云一颗心彻底的放了回去,跟着入门喝了慈济寺的入门茶,便随僧人们去了后院女眷休息的地方。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苛,但是这道观寺院多是清静之地,男客和女客也都是分开的,后院里就没有男客,至多就是六根清净的僧人们偶尔路过,皆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规矩,连眼风也不扫——这也是甄倚云适才对上知客僧目光时心下肯定对方是接应之人的原因之一。

因着甄老娘一行人来得并不十分晚,除去一些早就预定了的、已经被占了的厢房外,后院倒还剩下几间厢房可供甄家一行人下脚。

甄老娘领着人进去,打量了一番倒也满意,立时便叫仆妇们把东西搁在厢房,仔细收拾。

甄老娘自己则是拉了领路的知客僧,嘴皮不停的问许多问题,诸如“你们寺里有几座殿?”“供的是哪几尊菩萨?”“有没有观音?”“贡品要去哪里买?”“香烛香油是什么价儿?”“寺里素斋是什么价儿?”

知客僧是见惯了人的,哪怕甄老娘颇有些难缠刁钻也不以为忤,依旧是神色不变,语声温温的一一答了。

甄老娘听了知客僧的介绍后果是十分满意,又叫人掏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些寺里的贡品,留了丫头婆子在厢房里看自家带来的东西,自己则是拉着孙子孙女往文殊菩萨殿去,身边只跟着两个小丫头帮忙捧着才买来的贡品。

他们先去的是文殊菩萨殿,只见大殿宽敞明亮,足有五间宽,背面还有三间抱厦。殿门大开着,殿顶铺有琉璃瓦,因为将至正午,可见金色的阳光落于三彩琉璃瓦上,辗转反射,华光溢彩,堪称壮丽。

而殿门正上方则有“文殊殿”三个黑底金字。左右则挂着一对楹联:法身无去无来住寂光而不动;德相非空非有应随机以恒周。

甄老娘远远看了便啧啧称叹:“别说,京里的寺庙就是不一样啊!可真是气派啊!”可比乡下小地方的大多了,肯定也更灵验。

这么想着,甄老娘便忙招呼孙子孙女进去参拜,嘴里道:“文殊菩萨就专管读书这一块,你们如今正在用功时,可不得多拜拜。”

其实,甄老娘更想叫孙子多拜拜——毕竟孙子以后是要科举读书的,两个孙女却是都已考上女学,就等着结业了。只是,因着甄停云在,甄老娘没好意思说这个,只悄悄的拉了孙子一把,叫他跟上来。

甄停云闻言倒是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考完的两校联考,便也乖乖的捧了贡品进去,准备好好拜了拜——她这应该也算是考后拜佛脚了,希望她这回两校联考的名次能够更上一层楼。

甄倚云则是更惦记着接下来的安排,想着自己要如何把药下到甄停云的饮食里。当然,若只是下药肯定还不够,那太监当时与她说的是……

想到要紧处,忽然听到甄衡哲一声惊呼“大姐姐,小心脚下!”

甄倚云想得认真,闻声后方才慢半拍的低头去看,随即脚下被那门槛一绊,她整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脸朝地的往里摔了下去。

因着众人都走在前头,只有甄倚云因着想事情落在最后,此时众人也都搀扶不及,只听见“啪”的一声,甄倚云便摔了下去。

显然是摔得不轻。

甄老娘哪怕不喜欢这个大孙女,可也是自家骨肉,听着这声响便觉疼,连忙上来扶她起来,一面心疼的给她拍去身上的灰尘,一面说她道:“你这怎么走路的?这么大个门槛也看不见,竟也能摔着?可别是你心不诚,被菩萨瞧出来了,特意叫你摔个跟头的吧?”

甄倚云是头朝下直接摔的,额头上被磕肿了一块,挺秀的鼻子也被磕得红通通的,鼻梁仿佛只差一点就要被摔断。整个人都被摔得灰头土脸的,狼狈得很。

甄倚云捂着脸,原就觉着委屈难受,又听甄老娘这般的刻薄话,心里更添几分羞恼。一时间,她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低着头,乌黑的眼睫往下一扫,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见她掉泪,甄老娘也觉失言,呐呐的收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关切的问道:“这么疼啊,要不咱们先不拜佛了,叫人带你去上个药?”

甄倚云一手捂着红肿额头,一手护着摔疼的鼻子,恨不能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她正心里难受,难受的直掉眼泪,此时听到甄老娘这话却是心下一动。既是有了念头,她不免又抽噎了两声,这才小声道:“难得来一趟慈济寺,总不好因着我的事情扰了烧香礼佛这样的大事。要不,祖母您带衡哥儿进去拜文殊菩萨,叫停云带我去边上梳洗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甄老娘想了想,也觉孙子读书是大事,大孙女又是难得的这样懂事,也不好拒绝。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往甄停云处看了眼,征询甄停云的意思。

甄停云点了点头,主动道:“我送大姐姐回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甄倚云这时候扯上她是什么意思,可她也不觉得甄倚云这样的人会为了算计她而摔这么一个大跤,估计也就是说几句酸话,而她和甄倚云早就撕破了脸,自然也不怕对方说酸话。

甄倚云闻言,心下不由大喜,稍稍抬头扫了眼那个与她对过眼的知客僧,捂着脸小声道:“还请师傅帮忙带个路,就近寻个地方给我们梳洗休息。”

知客僧回了一礼,应道:“女施主客气了。”

他抬抬手,指了个位置,笑道:“请这边走……”

甄倚云抬步便往他指的方向去,甄停云只得也抬步跟上,顺口与那知客僧搭话:“不知师父法号?”

知客僧应得客气:“贫僧法号慧通。”

甄停云便与他一礼:“原来是慧通师父。”

慧通连忙摇头:“女施主客气了……”

说话间,慧通已领了两人走过寺中的小道,走到一个厢房门前,开了门请她们进去:“陋室狭小,还请女施主勿要嫌弃。”

甄停云看了眼,见着室内还有座椅坐榻,倒也不觉狭小,只笑了笑:“已是足够了。”

甄倚云捂着脸抢先进去了,左右看了看,忽然问道:“可有水?我这磕得灰头土脸,总得擦一把才是。”

慧通便道:“还请两位女施主稍作休息,贫僧这就去打水。”

甄停云觉着挺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还是道:“我随师父过去吧,到时候我端水回来,也省得师父来回的走。”

甄倚云正想法子要打发甄停云呢,此时闻言自是不会拦得,反倒哼哼了两声:“要走就快走!”

甄停云愈发觉着甄倚云今日言行古怪——甄倚云平日在外一贯注意形象和仪态,且不提她今日摔得莫名其妙,按理来说,哪怕她真摔了个灰头土脸,对着知客僧这样的外人肯定还是要装一装的啊?何至于要这样尖酸刻薄?

甄倚云心下存疑,只面上不显,仍旧是毫无所觉一般的与知客僧致歉:“家姐适才摔了一跤,心情不好,还请师父勿要见怪。“

“女施主客气了。”慧通微微颔首,领着甄停云往院中水井处打水。

甄停云心里想着甄倚云适才的异样,难免对这个慧通也起了疑心——甄倚云一向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所以,若是这个慧通不是外人呢?她心里警醒,脸上仍旧是笑盈盈的,仿佛闲话一般的问道:“我瞧慧通师父您年纪也不大,怎的就出了家?”

慧通颔首应道:“贫僧幼时被人丢在东山边,被师父捡回寺里,自小便是在寺里长大,想是佛有缘,自当潜心修佛……”

甄停云“唔”了一声,跟着走了一路,忽而仰头去看那庭中菩提树,似是被那繁茂郁郁的枝干吸引,不由笑问道:“这菩提树瞧着年份也是不小了吧,我瞧那树干足有合抱粗………”

慧通便与她解释:“这两株菩提皆是太宗皇帝所赐,确实是有很多年了。”顿了顿,慧通又问她,“女施主来时想必也是见过照壁上太宗皇帝的御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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