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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出宫不走官道, 过旧曹门过牛行街,景德寺与上清宫后身有条隐在的宽巷,只傩仪祈福才用来布钟吕鼓乐。

人迹稀少、道路平整, 正好放开了惬意策马。

云琅少时坐不住,常拖着萧小王爷跑马解闷, 内外城绕遍,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这一条路。

“往前走些, 望京观有通宵的素斋。”

云琅畅畅快快跑出一段,勒缰回身,等着萧朔赶上来:“你这马行不行, 换我这匹?”

萧朔与他并辔:“我骑术本就逊你一筹, 换过来也是一样的。”

萧朔的黑马也是大宛良马,生性温驯, 善长途奔驰, 却不如云琅那一匹白马灵动骁勇。

云少将军向来最喜烈马, 若换过来,难免要嫌这一匹太过无聊乏味。

萧朔催马,叫黑马跑得快了些:“慢些跑, 你手上的伤不疼?”

“这也算快?”

云琅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你若准我去京郊, 再给你看什么叫正经跑马。”

城内的巷子再清净宽敞,也比不上京郊自在。出了外城城门,撒开了只管策马狂奔, 远比这般小跑遛马惬意畅快。

当初遇了戎狄探子, 云琅险死还生, 京郊便成了先帝太傅与萧朔连手盯着的禁地,不带足了侍卫随从, 等闲不可轻去。

云琅不服气,偷着溜出去过几次。守城门的禁军奉了圣旨,每日光是围堵云小侯爷,便愁得恨不得将城门封死,再将城墙垒高三尺、加厚一寸。

萧朔记得往事,看了云琅一眼:“你叫禁军劝回去七次,气得不行,于是含恨发誓,决心将城墙挖个窟窿。”

“你从哪儿知道的?”

云琅诧异勒马:“我记得当初合谋,我们怕你太老实,大义灭亲跑去同太傅告密,还特意没告诉你……”

“景王同太傅告密时,我在边上。”

萧朔道:“他没背下来《尚书》,为了不被太傅用戒尺打手心,招出了你挖的洞。”

云琅:“……”

“城西,宜秋门侧五丈,挖了三尺,挖错了方向。”

萧朔:“我本想去看,可惜去晚一步,已叫人连夜紧急填补上了。”

云琅:“……”

“背信弃义。”

萧朔替云少将军出谋划策:“该拿石头砸他。”

云琅眼睁睁看着自己挖的那个洞一夜间凭空消失,纳闷了半年,至今才知道罪魁祸首,颇觉心情复杂,抬手按了按胸口。

他气结半晌,抬头看见这时候竟还出言撺拢的萧小王爷,先没忍住气乐了:“谁说你规矩古板?分明比谁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老跟景王不对付干什么?”

萧朔看他半晌,收回视线,一言不发打马向前。

云琅难得见着小王爷也有了脾气,一时莫名,催马赶上去:“就因为我要挖墙,瞒着你找了他?找你你还能帮我不成?”

“再说了,你那时候的脾气,不拽着我去找太傅投案自首都是好的。”

云琅满怀余悸:“真叫你知道了,多半还要将我扯去,数清楚挖坏了几块砖。叫我按数目赔,半块算一块,二一添作五……”

萧朔抬眸:“你后来是如何出去的?”

“后来端王叔教了我飞虎爪啊。”

云琅道:“军中攻城,谁从城下挖洞?都是以飞虎勾住城头,翻上去的。”

“起初是跟着朔方军连胜大哥他们练,步骤繁琐些,容易被察觉。后来我轻功练得差不多,不用飞虎爪也行,便不谋划地下,改飞出去了……”

云琅说到一半,忽然醒悟,愕然勒马:“这主意是你给王叔出的?!”

“那时京城内外的戎狄探子尽数剿清,京郊已没了风险。”

萧朔淡淡望了他一眼:“长辈们约好了一齐瞒着你,是想看你憋得转圈。”

云琅今日才知真相,痛心疾首,攥着缰绳停在原地。

“你若早来找我。”萧朔道,“早就能出城。”

“话是这么说……”

云琅心情有些复杂,讷讷道:“还不是你老管着我,把我管怕了?这种事哪敢同你说,你也少来同我翻旧账――”

云琅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回过神:“不对,你今日忽然翻这个旧账干什么?”

萧朔叫他问住,抿起唇角握了缰绳,扫他一眼。

“说话啊。”

云琅轻磕马腹,叫白马追上去,看着耳根莫名泛红的萧小王爷:“当了我帐前先锋官,知道我一定不会抛下你自己跑去北疆了,陈年旧醋总算放心开坛了?”

“云琅!”

萧朔听见他“陈年旧醋”四个字,热意轰的一声冲上来:“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