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帐中娇妾 六喜桃 3141 字 4天前

元庆帝捋了捋胡须,广袖一挥,“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叫宫人们都去围观,以示惩戒。”

说罢,他淡淡看了三公主一眼,“三公主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议亲了。”

此言如惊天霹雳,三公主身子一歪,忙双膝跪地,膝行到元庆帝身旁,涕泪纵横地哭道,“儿臣不嫁!儿臣不嫁!父皇最疼儿臣了,长姐还未嫁人,儿臣怎么能先嫁人!”

——就算计谋不成,她也要拉着陆茗庭一起下水做垫背!

陆茗庭闻言,心头五味杂陈,抬袖掖了掖眼角的冷泪。

以往她只知琴棋书画,不知人心险恶,性子单纯如同天真的稚子。在禁廷半年的功夫,数次游走在险境的边缘,渐渐养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人”的性子,见三公主不顾及血浓于水的情分,再三蓄意构陷自己这个姐姐,也不再怀揣姐妹情谊,心中一点残存的骨肉亲情也消失殆尽了。

她扶着嬷嬷的手缓缓行出里间,颤声道,“嫁娶之事,没有长幼次序之分,今日父皇有心赐婚,我怎能做三妹妹婚途上的挡路石?”

她莲步芊芊而来,柳弱花娇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许是心力交瘁,弱柳扶风地搭着嬷嬷的手,竟是连走都走不稳。

元庆帝见了,登时心疼不已——大女儿被三女儿构陷,却还设身处地为妹妹的婚事着想,两相对比之下,一纯良,一卑鄙,简直是高下立见!

顾湛则薄唇紧抿,一张俊脸沉的能滴墨。他多想提着三尺青锋剑,将蓄意加害她的魑魅魍魉一一除之而后快,可他知道,一旦她的身份和过往暴露,便是天大的欺君之罪,必有性命之忧。

思及此,他的大掌紧握成拳,指骨捏的闷声作响,偏偏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一点异样。

三公主见陆茗庭这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面容涨红扭曲,眸中满是嫉恨嗔怨之色,目及她身侧英武挺拔的顾湛,眸中闪过痴迷的贪恋,心下一横,竟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儿臣心中已有良人,父皇若赐婚,便让儿臣嫁给辅国……”

三公主这一举动棋行险着,本想破罐子破摔,逼元庆帝为她和顾湛赐婚。奈何一年前顾湛抗旨拒婚,让元庆帝颜面尽失,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怎甘心二次受辱?

未等她说完,元庆帝一脚将她踢开,怒道,“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忍得辛苦,作者也写的憋屈,提前剧透一下,之后将军会造反:d

今晚可能有加更,很晚,大概12点后。

☆、第 56 章

三公主跌坐在御座之下, 鬓发钗环散乱, 难以置信地望着元庆帝,红着眼圈哭道。“父皇不疼芷兰了么……”

她自小得元庆帝宠爱, 陆茗庭入宫之前,她是禁廷中唯一的金枝玉叶, 就算摘星星要月亮,元庆帝都不曾说过半个“不”字, 更不曾随意打骂过她。而如今, 一切都变了。

皇后也没料到元庆帝这般心狠,思及三公主今日的所作所为,暗叹她自作孽不可活。

殿中的宫婢太监们见元庆帝龙颜大怒, 一脚把三公主踹下了御阶, 皆是战战兢兢,垂眸敛目,不敢乱看一眼。

元庆帝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置喙!张德玉,拟旨,河东节度使戴英连家的公子风姿毓秀,可为三公主驸马良配, 命两人不日成婚!”

三公主闻言,知道此事已经无可回转,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 双目空洞,如朽木死灰。

她双手紧握,攥的指尖发白——她心仪的人是顾湛,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把自己的心腹宫婢搭了上去,还把自己的婚事搭了进去……而这一切,都是拜陆茗庭所赐!

“谢父皇赐婚,儿臣领旨。”三公主含泪谢恩,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眸中对陆茗庭的憎恨更深一重。

皇后闻言,面上微有不悦。她本想随便指一门亲事,三公主若能低嫁,也能杀一杀江贵妃的威风,没想到元庆帝依旧是疼爱三公主的。河东节度使戴英连和江家私交甚好,朝堂上也同仇敌忾,互有往来,此番亲上加亲,只怕江家的势力会如日中天,江贵妃会愈发猖狂。

元庆帝看向陆茗庭,眸中似有怜爱,大女儿蒙受冤屈,他身为父亲心中有愧,是该好好补偿一番。

“来人,赏长公主东海玉如意一柄,和田进贡的翡翠缠丝镯一对,湖广总督进贡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两匹。茗庭,今日委屈你了。”

望着元庆帝一脸慈爱的模样,陆茗庭心中无波无澜。

人一旦寒了心,就算有金山银山来弥补,也暖不回来了。

倘若元庆帝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刚才就应该彻查此事,还她清白,而不是妄图用赐婚遮掩过去。自古皇家无亲情,元庆帝心中最在意的,只是巅峰的皇权、虚假的颜面罢了。

既然元庆帝想做慈父,她便只能演孝女,这假仁假义的父女情,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陆茗庭嫣然一笑,起身谢恩,“谢父皇赏赐。多亏父皇母后做主,多亏将军和徐大人彻查此案,才得以还儿臣清白,儿臣不委屈。”

元庆帝见她如此懂事明理,自然龙心大悦。

顾湛将她的委屈和心寒都看在眼中,额角青筋隐隐隆起。

深宫禁廷,群狼环伺,让他眼睁睁地看她在深渊里行走,简直如钝刀子割肉,这种日子,也是时候到头了。

他压下喉头翻滚的炽热盛怒,心中暗暗下了某个决定。

皇后抚了抚额角,起身道,“既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三公主的婚事也已经有了着落,臣妾和二位公主便先行退去,不叨扰皇上和将军、徐大人议事了。”

徐然今日入宫,是接到顾湛的口信,来为陆茗庭洗脱冤屈,如今见尘埃落定,自然不敢居功,躬身道,“臣的政事已经奏秉完,若皇上无事,臣也先行告退。”

元庆帝含笑点头应允了,看向一旁的张德玉,“记得将长公主抄录的五十遍佛经送去殿中,请玄参法师开光之后,祭献佛祖。”

此时此刻,元庆帝还想着佛经的事情,显然是沉迷佛道,无法自拔。

徐然面带忧色,和顾湛相视了一眼,便躬身告退了。

德殿中,明黄帷帐重重叠叠,龙涎香厚重馥郁。众人退去,只剩下元庆帝和顾湛二人。

元庆帝端坐在九龙御座上,望着下首一身锦绣蟒袍的臣子,含笑道,“顾爱卿,既然江国舅已经认罪伏法,想必他知错能改,不如从轻发落,也好保全皇家颜面。”

这才是元庆帝召顾湛进宫的真实目的。顾湛听了,凤眸微敛,淡淡道,“圣人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江国舅?江国舅轻贱人命,打着皇上的旗号买官卖官,胆大妄为。倘若不秉公处置,恐怕会伤了平民百姓的心。皇上的一世英名若因此事毁于一旦,定会得不偿失。届时天家颜面何存?”

他深知这昏君好颜面的脾性,句句话都直打七寸,元庆帝脸上果然有些挂不住,立刻质疑道,“顾湛,你私自将江国舅收入昭狱,滥用私刑,恐怕也有不妥。依朕看,你们各退一步……”

顾湛薄唇动了动,打断道:“大理寺将人押入昭狱,是有皇上的亲笔批红的。并非臣肆意行事。”

他眸中隐着一汪阴鸷沉郁,江家人既然敢三番两次招惹陆茗庭,就别怪他赶尽杀绝,步步紧逼。

“亲笔批红?朕怎么不记得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