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一听这话,只觉五脏六腑的怒直向着心脉而去, 眼前一黑:“你说谁和谁是一家人!”
“叶家姑娘不是心悦兄长吗!”她比他更来劲, 语调里的酸意直教人无法忽视, “兄长不是也和她处的挺好的……”
心口处燃烧正盛的火气在听到沈婉柔这满含委屈的控诉后,陡然便像是被一捧清水给浇灭得透透的, 甚至在火气消散的下一瞬,一股不知缘由的欢愉情绪就立时蔓延了整个胸臆间:“念念是在气这个?”他微一挑左眉,眼中似笑非笑。
“叶家姑娘手都伸到兄长领口处了,还停留那么久……”她闻言, 不假思索便将心中的酸泡泡开始往外倒, 可是倒了一半, 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 “诶?谁生气了!我可没生气!看到兄长有如此桃花,念念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着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 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喜旁的女子亲近我?”
沈婉柔闻言一扭头, 小脸鼓起活像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爱亲近不亲近!”
“嘶。”只见床上的男子忽然皱起了眉,面上浮现几许疑惑,“念念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啊?”她不情不愿地答。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好大一股酸味。”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用手在鼻端扇了扇,“酸溜溜的。”
“不会呀,这房内又没有醋。”她顺着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惊觉不对,“兄长!你捉弄念念!”
榻上的男子忍笑忍得实在是辛苦,如今见她终是察觉了,这才笑开了,那笑意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漩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念念,可是吃醋了?”
那几个字从他双唇中吐出,便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她心尖尖上,有什么薄如蝉翼却又朦朦胧胧覆在她神思上的阻碍,被轻轻一下,戳破了。
她闻言,一张小脸霎时便涨得通红,连带着耳朵尖也不能幸免:“兄长胡说什么呢!念念……念念怎么会吃兄长的醋!”说完,似是有些恼羞成怒地一跺脚,便向门口走去。
陆铭看她转身便走,心中只记着不能让她负气离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挽留,眼见着她衣袂已将将触及门边,他情急之下一捂胸口,便开始一声一声低咳了起来。
沈婉柔一只脚都已跨过了门槛,身后却乍然传来男人隐忍的咳嗽声,这让她顿时便慌了神,也顾不上自己方才还在与他耍小孩子脾气,急急回转了身子朝榻旁行去。
“兄长?”在留意到他玉白脖颈处都似是微微泛起红潮后,她愈加忧心,忙伸出手来置于他后背,一下下地轻抚着,“兄长怎的突然便咳起来了?”
陆铭侧过脸,稍稍垂下了头,冲着她摆了摆手,只是不语。
沈婉柔见他脖颈处红潮不降反升,如今整张脸都染上了红晕,焦心得不行,忙去一旁的桌案上倒了杯水端来。
缓缓将杯中水饮尽,陆铭的脸色似是才终于好了些,身子也不再因为咳嗽而剧烈颤抖。
毕竟,咳嗽是装的,脸红是因为憋笑憋的。
“兄长现下感觉好些了吗?”她俯下身,硬是要往他跟前凑,好仔细探查他如今的模样。
不想要闪躲,他在她凑上来的一瞬骤然间转过脸看向了她,鼻尖差一点便要贴上,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咫尺。
近到,她在他的眼里能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
“关心我?”他深邃瞳仁里面的颜色很深。
她明明是在看他眼中的倒影,可看着看着,却在那片墨黑中迷失了自己,竟就傻傻维持了与他这样亲近的距离,紧张得甚至一点点放轻了呼吸:“嗯。”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他便笑了,笑如流风回雪,瑰丽无边:“关心我,便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不好?”
沈婉柔呆呆看着陆铭,这样近的距离,让她足矣细致地用目光将他脸上每一寸肌肤都一一描摹。
“彼其之子,美无度。”沈婉柔只觉自己大脑里反反复复回放着这一句话,实在是沉迷于陆铭的美色而无法自拔,此时听见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温温在耳边响起,也不管所说的是何事,便晕晕乎乎地直点着头:“好。”
“那,叶皓轩送你的玩意儿便不要了,要我送你的,好不好?”陆铭在今日以前,从未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要靠刷脸,去哄一个与他置气的小姑娘。
不过貌似,他的美色对她杀伤很大啊。
只见那嫣红的小嘴间,竟隐隐有晶莹润泽的液体溢出,他顿时失笑,抬起手抚上她娇嫩脸颊,拇指触上她的唇,一点点地,动作轻柔地,将她唇间的水渍擦去:“看够了吗?”
她猛然间回过神,捕捉到他眸中流转的笑意,登时便像挨了当头一棒,只觉得这下真真是糗大了,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嘴上还不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兄……兄长……”
一句看够了却如鲠在喉,在口中来来回回反复,羞得她恨不能遁地而逃:“念念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他弯了一双眉眼,深觉眼前的小姑娘可爱得紧,揉一揉她脑袋,体贴地给她递台阶:“我知念念是关心我,眼下我已无事,你自回去歇息一会儿罢。”
沈婉柔从陆铭的听潮轩回到自己的嫣然苑,一路上皆似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脑海里不住勾画着兄长那张俊美清雅的面容,愈想便愈觉得脸热,一颗心难以自抑地砰砰跳动,一下一下,带着她的整个左胸口处火热一片。
守在院门口的熙春见她回来了,忙一脸喜色地上前来迎她:“姑娘可算是回来了,陆大人伤势好些了吗?”
一提起那个人,沈婉柔只觉心跳得更快了些,双颊温度更甚:“好一些了。”她含含糊糊应付着。
“姑娘怎的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熙春和她打着趣儿,“是何事把我家姑娘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沈婉柔听了此话,心中咯噔一下,直觉自己这精神头儿不太对。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这样心跳加速,面红耳热的感受着实令她既陌生又不安。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她心中惶惶,一进了屋,便忙将熙春拉到了近前悄悄耳语:“熙春,我问你啊。若是每当你和某个人待在一处时,便总也会控制不住地面上发热,心跳也比平日快上许多,有时候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这是不是得了一种什么怪病?”末了又加上一句:“会传染的那种。”
熙春听得眼皮直跳,心中暗道这不就是少女见到心慕之人时的悸动吗!但碍于她家姑娘是个不开窍的,故她还是多问了两句:“即使和这人在一处时,让姑娘有这种种怪异之感,姑娘也还是愿意待在那人身边吗?”
“是。”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这个字便脱口而出。
“那姑娘见不到那人时,可会常常在心中惦记挂念?”
沈婉柔垂下头,有些忸怩:“会的……”
“姑娘会因为那人的欢喜而欢喜,因为那人的难过而难过吗?”
“会。”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已有些察觉出,她大概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