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1 / 2)

卫明晅负着双手,道:“瑾言,朕的书案上有两道圣旨,一道是早就拟好了的,你救驾有功,晋内廷一等侍卫,赐穿黄马褂。另一道空着。”

贺兰松茫然道:“空着,这是何意?”

卫明晅笑道:“自然是随你,去翰林院也罢,入内阁也好,朕都听你的,随你去写就是。”

贺兰松吃了一惊,眸中神色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内阁?翰林院?”

“怎么,不愿意?”

贺兰松忽然道:“听闻陛下升了舒兄的职,让他在此处练兵?”

卫明晅奇道:“是,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你可是,怪朕?”

贺兰松苦笑道:“为何要怪你?”

卫明晅皱眉道:“瑾言,你莫不是看中了他的位子?”

贺兰松忙道:“舒兄有带兵之才,我却不行,不过,我想求陛下,能不能准我给舒兄做个副将。”

卫明晅愕然,以为自己未听清,便道:“你当真想留在此处?”

贺兰松狠了狠心,俯首跪地道:“是,求皇上恩准。”

卫明晅一脚轻轻踢在贺兰松肩上,“起来说话。”

贺兰松抬首道:“皇上应了?”

卫明晅无奈,在贺兰松面前蹲下,伸手拂去贺兰松发上枯叶,淡然道:“瑾言,你是不是说过,无赖胁迫是妇人爱行之事,你不屑为之。”

贺兰松一笑,道:“既说了圣旨由我写,我这是谢恩,不是求肯。”

卫明晅黯然道:“地上冷,起来吧,朕不应。”

贺兰松却道:“陛下怎可出尔反尔?”

卫明晅道:“你为何定要留在凉西山?便是令尊大人,也是不愿的。”

贺兰松不是爱作伪之人,话说到此时也无可隐瞒,因此直言道:“行宫里山水盎然,比之京城的方寸之地舒适多了,皇上以后每年夏日都来好不好?就住两三个月也成,就是,别带后宫娘娘来,我,我能陪陪你。”

卫明晅心中一震,怎么也未料到贺兰松竟是为了避嫌才要躲到凉西山上,如他所说,平日里虽不能见,但每年避暑总有几个月能待在一处,且无朝臣及后宫烦扰,若他当真是自己心上的一抹红颜,倒也不失为好计策,可是,他是他的瑾言,他恨不得日日看在眼中,揽在怀里的贺兰瑾言,怎么舍得将他放在这孤山荒林里,他觉得凄怆苦涩,又凭白生出许多心疼来,当即不由分说的将人抱起来,佯怒道:“将我留在那冰冷的皇城,你倒真是舍得。”

贺兰松顺势起身,却推开了卫明晅的手,站的远些了,道:“自然不舍得,不舍又能如何,明晅,你就应了我吧。”

卫明晅哼道:“不应,冯尽忠。”他对着身后扬声大喊。

冯尽忠自树后闪出身形,道:“皇上吩咐。”

卫明晅道:“临霜殿书案上放着两份圣旨,去找出来,撕碎了,扔到火里去。”

冯尽忠吓得扑腾跪倒在地,“皇上,祖宗,奴才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动圣旨。”

卫明晅双目一瞪,“啰嗦什么,快去。”

冯尽忠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虽是深秋,却吓出了半身汗,他知道求也无用,只好苦着脸去了。

贺兰松哭笑不得,“你,何必为难冯总管。两份都撕了,我的黄马褂呢?”

卫明晅蛮不讲理的道:“冻不坏你,朕的龙袍脱给你如何。说说,是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贺兰松不愿多生是非,遂道:“行宫里人多嘴杂,你我又不避讳,难听的话只怕都传到京里去了。”

卫明晅冷笑道:“既已传到京里去,还怕什么,往日里我觉得你是嵇康之流,怎么今日反倒怕了?”

贺兰松失笑道:“我怕什么?可是明晅,我虽不怕,你却不能不惧天下人口舌。若是被史官指摘,身后就是千世万世的骂名。”

卫明晅沉默半晌,疾步向前,贺兰松随即跟了上去,却见他疾奔了数丈后,忽的一个转身,指着他道:“好,你好。”

贺兰松奇道:“陛下生气了?”

卫明晅气呼呼的在一方巨石上坐下,他满腹愤懑,却又突然瘪了气,黯然道:“我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