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蕃(1 / 2)

第二天傍晚,高冈叫上何稚秋,开车驶向“红灯区”。

“你不是说,对我下手的人可能在酒吧吗?”何稚秋忧心忡忡。

车正好开到十字路口,前面是红灯,晚高峰堵了路,车辆整齐排成一条长龙。

高冈追着队尾,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在,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何稚秋反驳,“凶手要真在那里,我是无所谓,但万一又有无辜的人被连累怎么办?”

前面红灯转黄,高冈把车开出去,一点一点往前蹭。

“担心燕轻啊?”他转头冲何稚秋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何稚秋语气激动:“呸!乌鸦嘴你。凶手要真敢动她,我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那么认真干嘛,人家姑娘未必会领你情。”

听了这话,何稚秋脸上神情淡下去,他看向窗外:“领不领情不重要,我也没想那么多。没有燕轻,我难道就会与凶手和平相处么。我们那个戏班,不能白受委屈;我冤死的同事,也不能就这样白白送命!”

说到最后,他又激动起来,猛锤身下的座椅。

“嘿,轻点儿,别给我整坏了。”

高冈打着方向盘,换了另一条路,虽说绕了些,总比在这儿堵一两个小时来得强。

左后方有车追上来,车窗大开。

高冈余光看了一眼,车上人一头长发,身形劲痩,皮肤泛着古铜色光泽,身上戴满银饰,如雪一般白亮。

两辆车并行向前,经过岔路口时,高冈看到左边车车头一转,往高架桥上开去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眼,那辆车贴着桥,转了一圈,最后驶向cbd的方向。

何稚秋觉察到他的不专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怎么了?”

“没事。”高冈回过神,前方路况顺畅了许多,他加大油门,加速开往目的地:“待会到了酒吧,你一切听我安排。”

到的时候,酒吧刚开始营业,偌大一个空间,只寥寥几人。

他们选了和上回一样的卡座,叫了两杯马丁尼,两个人靠在沙发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高冈低头喝一口酒,然后皱起眉,嫌弃道:“这酒掺了水,不正宗。”

何稚秋尝不来,只好单纯点头附和他。他寻常过来这边,都只是点几瓶啤酒,其他的少有尝试。

“下次我带上你们几个,一起去喝点好的。”

“你还会品酒?”

高冈一笑:“品酒谈不上,只是学过调酒,懂一点皮毛。”

两人交谈的间隙,酒吧客人越来越多,周围的卡座填满了人,原本安静的酒吧逐渐嘈杂起来。

隔壁传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动静,酒杯相撞的清脆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喘息。

简直肆无忌惮。

何稚秋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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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燕轻已经就位,正调试设备。

她向前倾身,头发在霓虹灯下微微发光,光滑细腻的后背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漂亮的蝴蝶骨上抹了细碎闪亮的金粉,像蔚蓝海水里晶莹润泽的珍珠,叫人移不开眼。

何稚秋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低头灌了一大口鸡尾酒,就听见高冈说:“上次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

他回神,拍着脑袋,看向高冈。

高冈抬了抬手,展开一张巴掌大的黑色碎布。

酒吧光线昏暗,只隐隐瞧见布料上的暗纹,似乎像船,又好像有一些花瓣,即将喷薄而出。

燕轻的歌声恰在此时响起,空灵而又沙哑,有一种回荡于山谷之中的惬意感。她气质疏离,拒人千里,却好像如影随形。

她的歌声老是回旋在何稚秋的心里,这种魔力,让他一再打破底线,放任自己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肆意疯狂。

燕轻的目光,隐晦地看向高冈这边。

何稚秋说:“我好像见过,记不起来了。”

“再仔细想想,事发当天,你是不是在戏楼见到的?”

“戏楼?”何稚秋磨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戏楼里面,碰过道具筐的。”

何稚秋眼睛一亮,记忆中有一根线搭了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他的话被人打断,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坐到了他们身边。

少年举起自己的杯子,向他们敬酒:“两位,这酒如何?”他声音低沉,语气虽冷淡,却因带了鼻音,显得有些孩子气。

高冈迅速收起手中的东西,回敬少年:“还不错,如果没掺水的话,能在全城拔个头筹。”

少年皱眉,拿起桌上的鸡尾酒,放鼻端嗅了嗅,喝了一口。

他手抖了一下,咬着腮帮,转头冲吧台那边招手。

很快来了个调酒师,少年隐忍着怒气,沉声道:“几天不来,你们就敢这样砸我的场子?”

手里的酒水冲调酒师兜头泼下,酒杯被狠狠砸在他嘴角,那里瞬间红了一块,少年显见得动了怒。

周围的客人仍继续玩闹,台上燕轻的歌声也在继续,他们这边的动静,根本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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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今晚不收你们钱,算是赔礼。”少年致歉,叫调酒师开一瓶新酒,给高冈他们斟上:“我叫阿蕃,陪二位喝一杯。”

高冈谢过,与何稚秋碰杯喝下。

阿蕃斜撑着身子,问:“刚听见两位在聊天,我来不打扰吧?”

高冈掀起眼皮看他,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打扰,我们刚在聊正乙祠戏楼的案子,这个你知道吧?就上周轰动全城那个。”

“有耳闻,只是不太清楚细节。”

“那你可就来对了,案发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高冈眯起眼睛,把这当作饭后谈资:“说起来啊,也巧,我在现场无意找到一块布料,当时我那衣服内里有粘条,不小心把这布料带回家了。原本没觉得有问题,谁知道就因为这,我家的房子居然被人泼汽油烧了。你要说不是凶手干的,我绝对不信。”

阿蕃作出惊奇的模样:“刚才你拿在手里的,就是那块布么?没烧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