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阁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若不死,又怎能保石家数口人的性命?此次太子谋逆,是定国公在暗中出谋划策。太子一时糊涂,才酿出此等大祸。”
他又是吃了一惊,定国公是太子舅家,怎么可能害太子。
“你不必惊讶,我暗下打听过,定国公也是听闻皇帝有废太子之意,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太子谋划。”
石阁老言语轻轻,脸上哀色尽现。
“实际上,我们都被算计了。此布局之人,心思十分慎密,也极为恶毒,显然是个高手,老谋深算的定国公着了他的道,为父纵横朝堂几十年,竟然也着了他的道。”
“父亲,他是谁?”
石阁老摇头,“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你只需知道,太子是冤枉的,钱家是冤枉的,盛家更是冤枉的。你安生和你娘过日子,这京里的一切,与你无关。”
他跪在地上手脚冰凉,背后渗出密密的冷汗,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一看父亲那满头的白发,竟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
“父亲不肯现再往下说,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我在外头守了一夜。清晨天不亮,父亲就穿了朝袍出门了。午时,他的尸体被人抬回来。”
石民威眼中泣泪,哽咽难语。
青莞听罢,眸色幽深,道:“你可知道太子如何谋逆?”
石民威咬咬牙道:“皇帝偶染风寒,太子侍疾,亲手端上一碗药,皇后试药,只一口便当场吐血。”
“药是我祖父所开?”青莞追问。
石民威点头:“刑部暗查,确是钱太医所开。”
“而后呢?”
“当日,在太子府抄出龙袍一件。就在太子喊冤时,京机卫戍得到消息,盛将军未得圣旨,便领兵进京,已在百里之外。”
青莞瞬间明白过来。
内外夹攻,皇帝便以为冲着他的皇位而来,于是,一场血雨腥风就此掀起。
一丝丝,一幕幕,一环环,一扣扣,算计的分毫不差,是谁,隐在后面,操纵着这一切?
青莞冷声道:“石阁老说被人算计,可有什么证据?”
石民威道:“父亲没有说任何证据。但现在想来,事情的蹊跷之处实在太多。”
“药方虽是我祖父所开,但何人煮药,药过几手?”青莞轻声道。
石民威惊道:“小姐说得分豪不差。”
青莞面色冷凝:“太子就算野心再大,又岂会把龙袍藏于府内?”
石民威惊色更盛,暗暗咬住牙根。
“盛将军守西北大兵,未得圣旨,怎可带兵入京。”青莞说到最后,语气中寒意森森。
石民威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才琢磨出来的蹊跷,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只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便发现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怪不得她小小年纪,连钱福都对她腑首称奴,这女子果然有过人之处,非一般平常人能及。
青莞知道石民威有他自己暗下的思量,她之所以将自己的聪明露出来,就是想臣服他。
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有他在背后的帮衬,事情进展的就会顺利的多。
石民威轻轻一叹,“六小姐,撇开钱,石两家的渊源不说,民威一条命是六小姐救回来的,此生愿为六小姐卖命。”
“好!”
青莞目光淡然,脸上全然没有半丝心喜,只轻飘飘的道出了一个字。
“回头,我会让钱福把许多事情都告诉你。你听完后,只需替我想一件事,钱、盛两家的事从何处着手。”
石民威心中绞动,一字一句地问道:“六小姐信我?”
青莞深看他一眼,红唇轻动,“我信你。”
石民威浑身一凛,走到青莞跟前,深深一揖,神色肃穆。
……
天黑月已斜,风微鸟寂静。
青莞走到庭前的桂树下,看着顶头一轮明月,静立不语。
福伯随侍在身后,低声道:“小姐,夜深了,该回了。”
青莞慢慢转过身,道:“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老奴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件事情,我未告诉你。前几日寿王告诉我一个消息,钱家大火前,父亲已被人一刀毙命。”
“什么?”
福伯惊到无以回复。姑爷是盛家出来的人,以他的身手绝不可能……这说明。
“钱府大火绝非天灾,实属人祸,而且有人在父亲的吃食里下了药。”青莞语调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