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孤傲,又风尘。
整个酒吧被她的歌声强制带入一个长长的慢镜头里。
昏暗中,有一双执着、含情的眼睛紧盯在她身上。
一个女人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白净的面庞从乌黑的长发后面闪出来,微睁着眼,眼圈泛起红晕,实在漂亮极了。
路过了几个卡座,酒客们目光全在她身上。唯有舞池正面方向的客人,仍旧在看舞台上的歌女。
那客人穿一条黑长裙,一个人坐在卡座中央,裙摆铺开,像一朵黑色莲花。
这人的五官平平庸庸,无甚特别。可周身的气质,却有种烟火之气,清清淡淡,不太浓烈。
醉酒女人停在这里不走了。
她在原地打一个转,撩开头发,醉醺醺地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卡座中的沙发时,她蓦地一笑:“马桶!找到你了。”
说着就要解裤子。
还没碰到裤头,一道黑影冲上来,捏住醉酒女人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乖乖,你喝多了。”
“是你啊。”叶湑扔掉手里的酒瓶,迷迷瞪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她伸出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脸:“亲我一口,我就是你的了。”
高冈紧紧箍住她的腰,没作正面回应:“乖,咱不吵架了,跟哥哥回家。”
四周卡座投来艳羡的眼神:这兄弟动作真快呵!坐怀不乱假君子,佩服佩服。
“我没喝多!”叶湑在他怀里挣扎,动作太大,高冈没站住,混乱中踩到叶湑刚扔掉的酒瓶,脚下一滑,带着叶湑一齐倒在卡座沙发上面。
全然无视坐在中间的黑裙女人。
叶湑翻身骑在高冈身上,捧起他的脸,头抵着头,几乎哭诉一般质问他:“你亲不亲我?”
高冈往右边看了一眼,正对上黑裙女人淡淡的视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回转头低斥叶湑:“别闹!”
叶湑挣扎得更厉害,头一偏,吧唧亲在高冈脸上,留下一道粉嫩嫩的口红印。
高冈被她亲懵了:这尼玛来真的?
不及他反应,叶湑一口咬住他下巴,细细啃吮。
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涌到四肢,像被万千虫子啃噬着,又酥又痒,又有一股电流自尾椎骨往上,直直来到头顶。
他心中怦然乱跳,胸口发麻。
叶湑悄悄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眼神示意他:快些行动!
高冈接收到她的信息,缓过神,一翻身,带着叶湑从沙发上坐起来,冲黑裙女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带她走。”
他捏着叶湑胳膊,想将她拉走,可她似乎不愿,死扣着桌沿,怎么掰也掰不开。
她跺了跺脚:“不要!”
高冈叹气:“跟哥回家,咱不丢这个人好吗?”
“不——要!”她撒起娇来,任谁也抵挡不住,“这是马桶,我!要坐马桶!”
“错了,马桶在卫生间,哥带你去好不好?”
“这就是马桶!马——桶,马桶!”
看她这样子,估计是拉不走了。高冈只好对那黑裙女人说:“她好像很喜欢这里,要不介意,我们拼个桌?”
黑裙女人淡淡地看他们一眼,伸手把桌上十几瓶啤酒挪到一边,腾出半块空地来,就算是答应了。
叶湑终于安静下来,歪在沙发角落,沉沉睡去。
高冈想叫酒保过来点单,被黑裙女人伸手拦下:“喝啤酒还是别的什么酒?”她声音很轻很细,亦男亦女。光听声音,分辨不出性别。
“啤酒。”
黑裙女人递来两瓶新的:“喝我的。”
舞池中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表演,几个衣着轻薄的舞女对着钢管扭动身体,柔软似蛇蝎,一举一动勾人心魄。
黑裙女人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很快移开目光,低低说了句:“俗气。”
高冈捕捉到她语气中隐隐的嫌弃之意,对她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来酒吧的人。”
“这么明显?”女人轻笑一声,晃着酒杯说,“我来看燕轻的。”
她倒是实诚,一点不作隐瞒。
“燕轻?刚才唱歌的那个?”
女人点了点头。
“她唱完了。”
“还会出来。”
跳钢管的舞女从舞池中走下来,到客人面前摆弄腰肢,高冈无视她们,喝一口酒,问黑裙女人:“怎么称呼?”
“何稚秋,”黑裙女人举着酒杯悬在半空,“真名。”
他拎起酒瓶回敬:“高冈。”
这人确实是他在正乙祠戏楼碰到的那个,但未见得是凶手。
这一身的黑色长裙,与他在道具筐里发现的那块布料并非同一质地,最为紧要的是,何稚秋的裙子没有破损的痕迹,也不见另外半个大乌树标记。